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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琳琅想着,抬头看向了外边的天。时候不早了,天色越来越暗,风起云涌,天边的残云都被卷在了一起,乌压压地似朝着宫城而来。
从她来到了这个世界,到如今,她不知看过多少个这样的天空了。每一次,席卷了天边的乌云都来势汹汹,可又有几次,能真正地改换了天日呢?
乌云改变不了天日,随着乌云而来的,只有无尽的鲜血。多少回了,从未改变。多少人死在宫城里,多少人死在荒野中,还有多少人,穷困无奈地死在了自己家中……
她想着,又泛起一阵鼻酸,却只强忍着,依旧保持着那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笑容,在外人看来,这应当是她这个草包公主独有的笑容。“丞相,”李琳琅微笑着对丞相王栻说,“不如一同城楼观战?”
“殿下莫要再说笑了,”王栻正色说,“打仗可不是好玩的事。”
“丞相莫不是怕了?”李琳琅一挑眉,问着,又站起身笑道,“丞相若是怕了,本宫便自己去。”她说着,又高呼一声:“来人!看好丞相,保护好他,千万不能让丞相随意走动!”
李琳琅说着,又对着丞相王栻微微一笑,随即便转身走了。王栻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想送死,谁也拦不住。
李琳琅大步走出这狭小的侧殿,直奔前线城楼而去,她知道,李景传正亲自带兵在那里攻打宫门。所幸禁军加强了戒备,这宫门一时半会儿还没那么容易打开。
她一定要走出来,她该走出来了。
艳丽的绛色长裙在这乌云之下分外亮眼,她大步迈开,这长裙便随风荡起,似能涤荡开这天边的乌云。芷荟追在她身后,想拦着她不要冒险,可怎么能劝得住呢?她一路追到了城墙边上,看着那位以“狂纵”闻名的公主,迈过禁军的尸身,站在了城楼上。
双方僵持不下,各有损伤。李景传见李琳琅来了,竟下令停止放箭。李琳琅满意地笑了笑,又高声问着不远处城楼下的李景传:“二哥进宫拜见父皇,还这么大的阵仗啊!”她说着,打量着李景传,却发现他身上穿的还是元崇元年时她送他的盔甲……
“你若开门,我便不必这么大的阵仗了。”李景传骑在马上,说着,顿了顿:“妹妹,难道你真的想与我为敌吗?”
妹妹?
李琳琅笑得苦涩,又道:“二哥,还是那句话,结局已定,你这又是何必?”
“结局已定?”李景传又抓紧了缰绳,“我偏不信!”他说着,举起手来,盯着李琳琅,终于手向前一指,登时,万箭齐发。
遮天蔽日的箭矢直向城楼而来,李琳琅向后一退,一旁便有禁军将盾牌挡在了她面前……她清楚地听见了箭矢射在盾牌上的声音。她听着那些声音,又看着一旁的禁军奋力射箭反击,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箭术,还不如本宫。怎么混进来的?”她说着,直接扯下了身上的披帛,又咬破手指,在那翠绿的披帛上写下了六个字:“王妃在我手中。”
写罢,李琳琅捡起一支箭,将披帛系在了箭矢上,又一把夺过了身边禁军的弓。“让开!”她低声喝着,随即便瞄准了李景传,弯弓射箭。
绑着翠色披帛的箭矢划过长空,在众人的注视中直冲李景传而去。李景传忙用长枪一挡,将那箭矢打落在地。“二哥,”李琳琅在城楼上笑得灿烂,“这披帛好看,我便赠予王嫂了,二哥可一定要帮我转交给她啊!”她说着,抬手示意禁军停止射箭。
李景传看着那披帛,忽觉不对,上面隐约有字!他忙也止了攻击,命人将那箭矢捡来给他看,一打开,他便瞧见了那六个字,登时脸色大变。
“殿下!”有晋王府的侍卫神色慌张地跑来:“出事了!”说罢,边对着李景传一阵耳语。
李景传脸色铁青,很显然也有些慌神了。他拿着长枪,直指李琳琅:“你好卑鄙!”
“我只是不想让她和你一起死罢了,”李琳琅立在城墙上,说,“晋王哥哥,这个选择,要你自己做。”
“你以为我救不出她吗?”李景传咬牙问着。
李琳琅微微摇头,又保持着微笑:“晋王哥哥,这就要看,你敢不敢赌这一回了。”她说着,又抬起手来,道:“或者,晋王哥哥,你想强攻,我亦奉陪。”
她说着,依旧盈盈浅笑,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城墙下的兵马,全然看不出对战场的恐惧。只有芷荟发现,虞安公主那只垂着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城楼下散落着无数乱箭,城楼上也横着许多尸身,公主的裙角早就被鲜血染红了。
芷荟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王妃,请用茶。”虞安公主府里,荀旖亲自捧来了一盏茶,送到了晋王妃张孟娘面前。这是荀旖初来公主府时住的院子,还算宽敞。屋子内外,都有香丘死士把守着。
张孟娘本来是被绑缚着的,可荀旖实在是看不过去,便央着死士解开了绳索,坚持以礼相待,还亲自奉茶。可张孟娘却只是坐在小几边,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王妃?”荀旖端着茶,又小声地唤了一句。
张孟娘依旧没有理会她。
荀旖叹了口气,只得将这盏茶先放在了茶几上,又坐了下来,看着她的侧颜,说:“王妃,在担心晋王吧?”
张孟娘眼圈一红,又微微点了点头。
荀旖见了,也只得道:“王妃放心,只要他在意你,便不会有性命之忧。”又忙道:“王妃,你就安心在虞安公主府,这里很安全的。”
张孟娘闻言,似是微微摇头。“涵真道长,这里这么多人,我可不觉得安全。”她说。
荀旖想了想,便对屋中死士道:“你们出去吧,我相信她不会伤我。”
死士们听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悉数退下了。荀旖见了,忙问张孟娘:“王妃,如此可好?”
“他如何了?”张孟娘却又问着。
荀旖答不上来,张孟娘便笑了笑。“涵真道长,”她说,“我倒希望他没这么在意我。”张孟娘说着,顿了一下,又转头看向荀旖,道:“我希望,他不要受你们胁迫。”
荀旖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半晌,她才说道:“我们是想救你。”
“救我?”张孟娘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荀旖想要辩解,却都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是无力地说着:“我们当真是为了救你……最起码,能让你,不被他连累。”
“可我心甘情愿,”张孟娘说,“我们是同生死、共进退的夫妻。”
“为什么,”荀旖急了,“为了爱情,把自己的命都搭上,值得吗?你明知道他贸然逼宫会是什么下场!”
“值得!”张孟娘振声说着,终于扭过头来,直视着荀旖,又惨笑一声:“更何况,涵真道长,我不只是为了这男女之情。只是,涵真道长多半是不会懂的。”
“王妃不说,我怎么会懂呀?”荀旖说着,又凑近了些。
张孟娘凝视了荀旖一瞬,终于叹了口气,看向了茶杯。“涵真道长曾说,水就是水,无论称呼如何,都只是水而已,”她说着,拿起了茶杯,却顿了一顿,狠狠地将茶水泼了出去,温热的茶水落在地上,登时混浊不堪,又渐渐干涸,“如今的水,还和方才一样吗?”
荀旖一愣,登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只见张孟娘拈着这茶杯,轻轻浅笑着:“水向低处走。我这一抔水,幸得晋王殿下爱护,才不至于沦落尘泥。我们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死生不弃,他即是我、我便是他……”张孟娘说着,眼泪掉落下来,正滴在那茶杯之中。
这小院平静的很,可张孟娘却好似听到了宫城下的杀伐之声。她好像预感到了什么,终于将拿着茶杯的手垂下,又看着荀旖微笑。“涵真道长,你们不该为难他,”她笑着,“真正的幕后主使,是我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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