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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方王点了点头,却因这巨大的悲痛和愤怒仍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栗。熠然则走到了辛碣的尸身旁,跪了下来,垂泪道:“主君不愧是主君,一贯的神勇。纵使法力几乎尽失,她还是能将昆吾氏和天兵天将重创至此。”说罢,她已是泣不成声。
云方王闻言,转头看向辛碣的尸身,又忙抬手把刚流出眼眶的泪水拭去,扭头看向了地上那孩子。她凝视着那孩子,走了过去,挥手灭了这孩子周围的火圈,破了她周身的结界,又蹲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这孩子的面容,却又眉头一皱:“一点儿也不像她。”
她说着,却不觉伸出手来,抚上了那孩子的面容。她看了一瞬,便又站起身来,对熠然道:“给她母女二人收尸吧,我们回魔界。”说罢,她背过身去,也不忍再看。
熠然听了,也不舍得假手于人,便将这母女二人的尸身放在一起,自己上手为这母女俩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在整理昆吾姮着装的时候,她不由得惊呼一声,又忙对云方王道:“王上,有信!”
云方王一听,连忙回过头来,只见熠然正双手捧着一封信,显然是刚从昆吾姮怀里掏出来的。云方王连忙大步走过去,一把夺过这信封,又屏退了左右,只留了熠然一人。她打开这信件,只见里面是从书上撕扯下来的几页纸,和辛碣的一封亲笔信。云方王顾不上去看那书页,只忙打开了那信。一打开这信,辛碣的面容便跃然纸上。
“王上亲启,”纸上的辛碣说,“臣当年破古音之口后,法力尽失,流落人间,幸得昆吾临搭救。昆吾临属意于臣,瞒而不报,私留臣于昆吾山。臣将计就计,以身相许,以避天庭,欲待灵力恢复便回魔界复命。然,昆吾氏久居深山,藏书颇多,有许多秘闻禁术而不见于外者。臣日夜观之,受益良多,陡生一计,遂长住于此。又一年,臣诞下一女,名曰姮。姮兼有神仙人魔血脉,古音之口不攻自破;又以其天性聪颖,少加教导,即可成材,为我王所用。臣本欲待灵力恢复便携姮同归魔界,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天庭竟发兵昆吾。臣自知不能敌,昆吾氏也必然弃我母女自保,唯有冒险求援,望王上护她周全。无他,只因信后术法,唯姮可用;信后法器,唯姮可寻。臣自知无缘再见王上,唯愿姮承我遗志,效忠王上,为我解王上之忧。臣今将死,虽感慨万千,然所念者,不过当年寒屋下相依之情而已。数百年舍生忘死,是为忠……辛碣敬上。”
信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可最后那句话却被一笔涂掉。想来是写得匆忙,竟没有改好便塞进了信封里。云方王细细地辨认着这后面的字迹,却忽然心头一震。
“……亦是为情。请王上恕臣僭越之罪,许臣再唤一句,雩卿。”
雩卿,是云方王的闺名。自她即位后,便再无人这样称呼过她,她都快忘了自己的姓名了。如今,她握着这张纸,手却不自觉地发抖。
当年魔界战败,云方国被各国欺凌,一时大乱。她堂堂王族不得已四处躲藏,在乱世中苟且偷生。那时,辛碣便陪伴在她身边了。二人看着年纪相仿,但辛碣那时不过才十多岁,雩卿却已有几十年的修为了,因此,竟是她照顾辛碣更多一些。二人在那乱世之中相互取暖,到最后,竟是谁也离不开谁。
后来,辛家平定云方国内乱,云方王族受创严重,雩卿竟成了王族子嗣中最年长者,理所应当地继承了王位。那日在魔宫之中,她刚把云方殿改了名字,辛碣便进来了。
“辛家妹妹来了。”云方王笑着说。
“复雪殿?”辛碣有些疑惑地看着那牌匾。
“取复仇雪耻之意,”云方王说,“你来做什么?”
“雩卿,”辛碣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想了很久了,可总是觉得时机不对。如今,国内初定,我想,也该说了。”
云方王本来正低头看着奏折,听她这话古怪,不由得抬头看向她,却见她眼中还闪着泪光。云方王一下子不自在起来,她大概猜到辛碣想说什么了。这么多年,辛碣待她越来越不同,她是能感觉到的。
可她却只把她当妹妹,再无他想。
“辛将军,”云方王又低下头来,却改换了称呼,“你还是不懂这复雪殿的含义吗?孤如今,可没有那么多心思想别的事了。”
“雩卿……”辛碣忙唤了一声,她想让她把话听完。
“孤如今是云方王,”她抬头,对着辛碣微笑道,“辛将军还是注意些言辞吧。”
辛碣愣了一下,看着云方王的眼睛。她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呢?今时到底不同往日了。“是,王上,”辛碣低了头,“臣定竭尽所能,解王上之忧。臣,告退。”
那以后,辛碣再没唤过她“雩卿”。哪怕是在遗书里,她想如此唤她,却也硬生生抹去了。
“你这是何苦……”如今,云方王看着那封信,眼前视线有些模糊,心中不断地想着,“你这是何苦,何苦……”
想着,云方王忍泪伸手拿起了信后附着的那几张书页,打开一看,竟是昆吾氏记载的一种秘法,和一种法器。“召灵……苍潭派……法器……”云方王只粗略地将这几页纸看了一遍,便知此事非同小可,不由得发了一会愣。直到熠然小心翼翼地轻唤她,她才回了神来,却见熠然一脸的忧心忡忡。
“怎么了?”云方王问。
熠然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塔:“方才有许多鸽子从那石塔中飞出去了,应当是求援的。”
云方王一皱眉:“昆吾氏不是都死光了吗?”
“的确如此,可或许就是因为如此,那些鸽子才会飞出去。”熠然说。
话音落下,昆吾山内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山体都为之一震,忽有无数火苗从地底冒出了尖。这是已死的昆吾氏的复仇。守了太多秘密的仙家,总是喜欢玩这种把戏。通风报信,再同归于尽。
熠然一时有些慌了,却见云方王不紧不慢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件,又把这信揣进了怀里。随即,云方王如同在发泄一般一掌拍在地上,竟生生扼住了这昆吾氏最后的阵法。
“王上!”熠然惊呼一声。熠然也是修这火系术法的,见昆吾氏阵法一眼,她便知道这阵法强劲,绝非一人之力能敌。她说着,便要带着魔兵一同应对。
可她刚要上手,却被云方王伸手一拦。接着,只听云方王一声怒喝,地下地上两股灵力猛烈撞击,迸发出的气浪直将熠然弹开。昆吾山上许多巨石被震裂,轰隆隆地向下坠去。而云方王口中也喷出了一口血来,一下子支撑不住,向前倾倒,所幸她用一只手扶住了地,维持了她身为王者的威严。
“王上……”熠然大惊。以一人之力对抗这等阵法无疑是极其伤身之举,云方王应当也明白这一点的。可她却拦着自己,执意一人对抗。
疑惑只是一时的,很快,熠然便明白了云方王的心思。她的确是在发泄,不过片刻之间,她已是泪流满面。方才一直忍着的泪水,此刻再也忍不住了。
“孤没事,”云方王说着,迅速抹去了脸上泪水,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但熠然知道,她在说谎。这般损耗灵力,怎会没事?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怎么能不外传?
“你有办法的。”云方王补了一句。
熠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云方王的意思,默默点了点头。
“这孩子还能救活吗?”云方王问着,眼睛却都不抬一下,只又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熠然闻言,有些疑惑,她脉搏呼吸都没有了,怎能再救活呢?正疑惑时,只听云方王又问:“心脉可全?”
熠然闻言,连忙检查了一下,又道:“心脉完好。”
“那便能救,”云方王说着,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带她回去,孤来救她。”说着,她又瞧了瞧地上的孩子,道:“从此以后,这孩子不姓昆吾,她姓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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