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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啦?”少女跨坐在沈瑾白的腿上,轻声问着。她手里还拿着一根针,沾了一旁不明的红色液体,就要向沈瑾白身上刺。她头戴珠翠,黑衣青衫,衣服上的线似乎都是银丝,这样的打扮配上她那稚气尚存的面孔,竟然有了一种妖异之感。
“你……”沈瑾白一时思绪极乱,她如今根本不知道应该先说什么。是应该先感慨一下自己竟然还活着?还是问面前这个少女现在正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把她绑起来?抑或是,问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瑾白想着,沉下脸来,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小丫头。这小丫头仿佛变了个人一般,正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地拿着针向她身上刺……这是在,刺青?
“别急,沈姑娘,”少女看起来极其专注,“就差一点点了。”
沈瑾白只感觉自己锁骨下方一阵刺痛,如同被蜜蜂蛰了一般。她衣襟大开,身前不禁有些冷,让那刺痛感变得更加强烈。
然而她现在顾不得这些。她好容易把思绪理清,现在只剩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是她迫切想要得到答案的。
“完工!”少女欢呼一声,把针丢在了一边,她跨坐在沈瑾白腿上,又把手搭在了沈瑾白的肩膀上,她望着沈瑾白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个呢,是曼珠沙华,我亲手画的花样、亲手给你刺上的!你快瞧瞧,可还满意?哦,不对,你自己低头应该看不到,我给你刺的地方比较高,不照镜子倒是不容易瞧见。”
她说着,又站起身来,笑盈盈地对沈瑾白道:“我自己身上也有一个,用来盖住箭伤留下的疤痕,只可惜我自己看不见,是别人帮我刺上的,应该和你的一样……因为花样是我自己画的嘛,量她们也不敢随便改。”
说着,她转身背对着沈瑾白,把衣服轻轻褪去了一些,露出了背后的伤。从前的伤疤上已经覆盖上了一朵艳丽的红花,落在了那雪白的肌肤上。
“你,究竟是谁?”沈瑾白红着眼,声音发颤。她根本不想看自己身上的那什么花,她只想看清楚眼前这人。这人是非非吗?非非不是这样的。可面前少女背上的那道箭伤又在提醒着她,这当真就是那日为她挡箭的那个小丫头。
“我是谁?昨日还说喜欢我,今天却又问我是谁?沈姑娘,你可太让人心寒啦!”少女抱怨着,把衣服穿好,又做出思考的模样来,她歪着脑袋看向沈瑾白,忽而展颜一笑,“不如你猜!你这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猜出来的!”
她说着,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沈瑾白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满脑子却都是两人初见时的场景。那时的萧非被青门寨掳去,浑身都被绑缚着,丢在地上,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惹人心疼。怎么如今她面前的这个萧非的身上再没有那可怜柔弱的特质,反而有一种……混世魔王的感觉?
“你骗我?”沈瑾白问着。她极力保持着冷静,以至于语调中竟然显露出了几分不合乎常理的淡漠。
“这可不是什么答案。”少女说着,坐在了沈瑾白面前的吊着的竹椅上,颇有闲趣地轻轻晃着那竹椅。
“你骗我!”沈瑾白被她这模样彻底激怒了,她大吼一声,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挣扎之间,她所在的长椅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噪音。
外边守着的三人听见屋内动静不对,连忙闯了进来,道了一句:“主人!”
“主人?”沈瑾白愣了一下,回头看去,只见昨日捉弄自己的三胞胎正立在门口,恭敬又担忧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女,沈瑾白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从开始到现在,竟然被这小丫头骗得团团转,“能让襄宜谷的人,唤你一声主人……你的来头,还不真小啊。”
沈瑾白说着,又扭头看向面前的少女:“你究竟是什么人?是谷主莫如意的孙女?不,按年龄算,或者是重孙女?就算你和谷主没有关系,你也定当是这谷内有权有势的人物。”
少女没好气地看了门边那三人一眼,说:“你们未免太沉不住气了,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了,还不快出去!”
三人听了,面面相觑,又连忙退下。见她们三人退下了,少女这才又看向沈瑾白,笑道:“可如果我告诉你,我便是谷主呢?”
沈瑾白一下子愣住,不知该说些什么。谷主?谷主不是一个名叫莫如意的老头子吗?
少女似是看出了沈瑾白心中所想,她站起身来,一边向沈瑾白走去,一边说道:“莫如意呢,的确是谷主,但却是我们用来糊弄你们外边人虚造出来的。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便对外宣称谷主是一个名叫莫如意的男子,不论谷内换了多少代谷主,对外的口风都没有变过。”说着,少女又顺势坐在了沈瑾白腿上,一手揽住了沈瑾白的脖子,笑道:“重新认识一下吧,沈姑娘,我是襄宜谷第五代谷主,萧非。”
说着,萧非开怀大笑,又从沈瑾白身上离开,笑个不停。沈瑾白却阴沉了脸,她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被欺骗、被玩弄的感觉一点都不好,更何况她还在这小丫头的欺骗之下交出了自己的真心?
简直可笑!可笑至极!
“我很不满意你的反应,你应该再吃惊一些,”萧非说着,又一蹦一跳地来到了沈瑾白的面前,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沈瑾白的脸,笑道,“但现在这些都不要紧了,你如今已然落在我手里,任我摆布……啊,真是有趣,我好久没碰见过这么有趣的事情了!有你在谷里陪我,我肯定不会无聊了!”
“你简直可怕。”沈瑾白蹙眉,说。
“可怕?”萧非挑了下眉,又坐回了那竹椅上,慵懒地晃着竹椅,问着,“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你自己啊?”
沈瑾白没有说话,只听萧非继续说道:“沈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简直是我这些年遇见过的最特别的人了!”
萧非笑着,将一切娓娓道来:“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只觉得你无趣,我觉得你固执严肃,一点儿都不近人情,年纪轻轻的就活成了一个老古董的样子,实在可惜了你那青春貌美的外表。可后来,我发现你并非如此,你是最不守规矩的了。你不喜欢与人接触,不喜欢与人亲密,对周围的环境极其敏感,看起来冷静又敏锐,可一遇到事情,你偏偏又是最不冷静的那一个,出拳头出得比谁都快……直到那日我在红香楼里见你打人,我才知道这是为什么。”
萧非说着,凑近了沈瑾白,看着她的眼睛,又是一笑:“你喜欢杀戮。”
“我没有。”沈瑾白反驳着,然而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反驳是那样的无力。
“你分明就有!我看过你在打人后神清气爽的模样,我也见过你在施虐后露出的诡异的微笑……承认吧,你喜欢暴力,暴力可以给你带来快感。你只是一直克制着,疯狂用世俗的规则约束着自己,用喝酒的快感麻痹自己来代替打杀的快感。而闯荡江湖,恰好给了你一个可以释放自己的机会,在这里你总算有了借口可以排解自己,你可以对你心中的恶人尽情地施暴,所以你才不愿回去。你闯荡江湖,不是为了心中正义,你心里根本没什么世俗的正义,有的只是你自己的那套规矩。你闯荡江湖只是为了狩猎,江湖便是你的猎场。”
“当然了,你也有怜悯之心,”萧非继续说道,“只不过你的怜悯都是怜悯自己。你怜悯沅儿姐姐的遭遇,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你怜悯当日的我,也是因为想起了自己……我已经把你看透了。”
“闭嘴!”沈瑾白冷喝道。
“还有呢,”萧非根本不理会她,只是笑着说道,“我还仔细想了想,你为什么每次都能敏锐地发现事情的不对,那只是因为你总是把人往最坏处想,以自己的标准来揣度别人。寻常人见到出现在土匪窝里还被绑缚着的小姑娘,只会想这小姑娘究竟受了什么苦从而心生怜惜,可你不一样,你偏偏把这小姑娘想成一个恶人……唉,你还真是多疑的很,当初为了让你相信我,我可真是花了不少心思,若非我准备充分,只怕真要被你发现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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