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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訴雲一口含下苦澀的藥。

頭顱里像有一把巨大的錘子不住的敲擊著他的腦穴,每一下都引起四肢百骸的震顫。

但他將面上的表情遮掩的極好。

脫下身上的衣服,換上新的衣衫。一層層的衣服籠罩在容訴雲身上,透過巨大的銅鏡,容訴雲竟發現自己居然消瘦至此。他捏了捏手臂的肌膚,陷入徹底的寂然。原來,那少年硬朗的身體早就與他揮手而散。

遙想當初,他也是駕馬御劍的好少年。

看他咳血,林沐便更不同意容訴雲出門了。

他像一堵牆一樣牢牢堵在容訴雲的面前,林沐練武已久,身子長,肌肉鼓脹,比容訴雲還高半個頭。而容訴雲在大盛的男兒里也不算矮,可在他面前卻消瘦的如同一隻熬不過寒冬的鳥雀。

容訴雲不是只能尋求他人庇護的鳥雀。

他是大盛的丞相。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如今城郊難民當道,若非有城牆的阻擋,這些難民早就衝著城中一擁而至。

安置災民。

這是盛燁霖三日前交由他的任務。

-

不想他剛到的京郊,這身子骨就被城牆上的寒風凍到瑟瑟。

哪怕最為厚實的狐毛大氅也護不住容訴雲。

下了馬車,容訴雲依舊凍得瑟瑟。

這場雪來的太過料峭,除去呼嘯的風聲,便是百姓的苦難呼號,鎮壓的士兵面色如鐵,滿臉凍得通紅,都是凍瘡。好在京郊的難民如今已經有了簡單的帳篷居住。

京中舊糧充裕,別的州郡新糧待種,一切都還能控制。

容訴雲鬆了口氣。

只是上城容易下城難。

被風這麼一吹,容訴雲的腦子早就再次昏沉起來,摸索著旁邊冰冷的石頭扶階,最後一步還被落下,額頭就猛然撞上一堵堅硬的牆。

容訴雲還未抬眸,男人就已死死鉗住了他的臂膀。

「陛下!」

男人身穿黑色金紋長袍,比他高半個頭,那張臉面容極盛,一雙鷹目黝黑而深邃,雙眸狹長,其上兩條黑眉入鬢,唇瓣單薄至極,也寡情至極。

「丞相,就是這麼完成朕之皇命的。」

君王的聲音響徹在他的耳邊,容訴雲的嗓子眼乾澀無比,想說什麼,喉嚨里卻湧上一股腥甜的氣味。

太熟悉了,他又在咳血。

將這一口血咽了下去,容訴雲眉眼垂落。

他回應了對方那聲不滿且憤怒的斥罪:「微臣,記得。」

「記得?」

對方冷笑,容訴雲感覺手臂上的那個力道更重一些。

容訴雲輕輕擰了一下眉。

「若非朕親自前來,是否還瞧不見朕的百姓正在城外熬著孤寒,等死。」

盛燁霖的話音剛落,一隻手指向城外——天寒地凍,難民卻只有稀疏的草料相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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