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說,他跟你說到什麼程度?」春盈興致勃勃追問。
君既明抬眸望去,春長老用眼神催促著他。
君既明輕咳一聲,「冒犯了……我知道您的真身為蛇,依循每九百年沉眠蛻生,蛻生之後,上一世的記憶沉澱,卻依舊能以秘法追尋,但您通常不會這麼做。」
春盈表情複雜:「……」
不錯。
她通常不會這麼做,因為在她看來,蛻生於她而言,便是一場輪迴,開啟了新的一世,蛻生以前的記憶,都是前塵往事,不必再提了。非常有必要記住的——諸如學術研究之類,她會有專門的留影球、記錄本提醒自己,除此之外的,盡皆凡事。
而對外人來說,他們只知道玄清教的春脈只由一人傳承,從不公開真傳弟子的身份,卻固定九百年一輪換。
再內部一些的人,知道她有蛻生之事,卻不會清楚……玄清教的每一任春長老,都是她。只以為是某種秘法儀式,能夠讓人將修為盡數灌頂傳承……
知道她的蛻生之術真實面目的人,寥寥無幾。
而君長明竟然連這一點都知道!
春盈意味不明地說道:「長明,你知道得不少啊。」
君既明拱手,回以微笑:「出了縈迴谷的門,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春盈面色一變,驟然眉眼彎彎,哈哈大笑,「不用這麼嚴肅。我又沒找你算帳——說也是青雲說的,哎,他是掌教,他有道理咯。」
既然君長明懂蛻生的意義,那麼有些事就能說了。
春盈嘆道:「許久不曾有新人知道我這個秘密了,有時……我倒也想找人說說話。」
她為君既明變幻出一張藤椅:「坐。」
復又說道:「都說修士無來生,外人看來,我也是一名正統得不能再正統的修士了,我卻在本質上是一名既非靈族也非人族,更不是妖族的……不知道如何定義的蛇。」
人的面具戴久了,總以為那就是本來面目。
卻又能在某些時刻,被振聾發聵的提醒:那不是你。
「四季輪迴,萬物輪迴,蛇也要冬眠再甦醒。」春盈說道,「我每次蛻生的時候,都在想一件事——為什麼修士就沒有輪迴呢?」
她迎來送往了許多人。
每一個九百年,都要見證一些故人的離別,再見證一些新人的到來。
縱然蛻生能讓她忘記很多事,可那些感情、記憶……終究在她的靈魂里埋下了痕跡。
她提起了一件事:「這一個九百年裡,我見過一位修士。」
君既明:「修士?」
「他本是一位凡人,遭逢變劫,機緣巧合之下,入玄得道。」
君既明心中已然有了些悲傷的預感,他說道:「然後呢?」
「然後他死了。」春盈說道,「他說一生摯愛親朋已不在,他入了道,失去了來生,便無來世再會的可能。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修道?他一生所求,本就不是得道飛升。他只想做一個有來生的凡人。」
「……」君既明皺眉,「可是他入道了。」
註定失去輪迴,死生與否,還有什麼意義?
春盈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這便是另一個話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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