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步很輕，沒有打擾到這會兒靠在枕頭上閉目養神的顏隨。

顏隨大概是難受極了，整張臉都是蒼白的，嘴唇也沒有了血色，顯得墨色的眉更黑了，倒是有一股雪山上裸露山石風景畫的味道，蒼涼又僻靜。

直到陸仙宜走到面前停下，顏隨才睜開了眼睛。

他笑了一下說：「老婆你看，咳，我都乖乖喝完了。」

「嗯，好乖。」陸仙宜將他手裡的杯子拿過來，問他，「還要喝嗎？」

顏隨搖搖頭：「不要了。」他們倆早餐就是在路邊吃的粥和包子，他實在不渴，剛才喝藥也喝了好多水了。

「好，那你躺下，我給你念詩。」陸仙宜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顏隨伸出手抓住了陸仙宜的手，握住了之後，他才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此刻光線昏暗，空氣也安靜，陸仙宜靜靜看了顏隨幾秒，才將擺在床邊的書本翻開。

他突然想，是時候了，人類的身體實在脆弱，顏隨生病的樣子太過虛弱，跟他平常太不一樣，陸仙宜看著很難受。

他不想要顏隨生病。

對於人類來說，生病好像是死亡的預兆。

這提醒了陸仙宜，不是只有老去的時候才會死去。

看來，他要儘快煉化精血了。

本來，他還想問問顏隨的意見，不過，這會兒，他倒是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顏隨接受精血，他不能接受顏隨在他面前老去，更別說死去。

他嘆了口氣，開始給顏隨念詩：「在這裡，我愛你。風在黑松林中鬆開自己。月光在游弋不定的水面上散發磷光。」

「老婆。」顏隨直接睜開了眼睛，有些委屈地開口，「你第一次說我愛你竟然是這種方式。」

陸仙宜也愣了一下，這是他隨便翻開的一頁，他看向顏隨，說：「那我換一首念？」

「不要，」顏隨輕輕搖頭，「我想聽。」

「好。」陸仙宜又繼續念了下去，顏隨漸漸閉上了眼睛。

「月亮轉動它夢的發條。」

「最大的星星以你的眼睛望著我。」

「而我愛你。」

「風中松林想用他們金屬線的葉子吟唱你的名字。」

陸仙宜的聲音十分淡然，一首情詩被他念得沒有該有的頹然情緒，念到最後這段的時候，倒像是在輕聲訴說童話故事。

「顏隨。」陸仙宜用不大的聲音叫了一句。

很顯然，顏隨已經睡著了，呼吸開始變得均勻。

陸仙宜又看了眼詩的最後一頁，想了想，說：「顏隨，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