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他早已習慣黑暗，也還是看不清楚手上的那一坨。

陸祈川第一次有些討厭黑暗的環境，眼尾耷拉，嘴角向下垂了垂，怨氣滿滿地掀開了一條縫，纖瘦遒勁的大掌在床單上摸索。

良久，終於摸到了，連胳膊帶手機再次迅速縮回被子裡，和剛才偷照片的手速不相上下。

經過這一打岔，他的緊張情緒倒是被沖淡了幾分，下唇被鬆開，平添幾分紅潤與晶瑩。

躲在被子裡，按亮了手機，突如其來的光亮刺的他眼睛生疼。

陸祈川將手機拿遠了一些，閉上眼睛緩了緩，待完全適應後，借著手機的光亮，視線開始一寸一寸地從女人的臉上划過。

司聽瑜的眼睛是圓圓的杏眼，笑起來時臥蠶微鼓，一看就招人喜歡。

特別是看著他的時候，眼神裡帶著說不出來的歡喜和柔情。

照片裡就沒有這種強烈的的感覺。

司聽瑜的發尾卷著優雅的弧度，松松垮垮地垂在耳後，可能是職業的關係，發色並沒有改變。

但是中午她抱著他的時候，在陽光照耀下，發尾看起來像是棕栗色的。

他看得清清楚楚。

司聽瑜的身上還是香香的，有一種混合著淡淡花香的清冷味道，細嗅之下，還能聞到一絲絲消毒水的氣味，讓人不自覺地沉靜下來。

中午站在他身側的時候，這股味道直直地竄進他的鼻腔里，勾得他腦袋發懵。

看著照片，陸祈川的大腦自動從氣味記憶庫裡面調出了這股味道，馨香撲面。

也許是記憶太過深刻，他莫名感覺被子裡都漸漸升騰起那股香氣，一絲一縷地往他身上纏繞。

男人高挺的鼻尖不斷靠近，喘息聲愈發明顯，潮熱的呼吸盡數噴灑在照片上，鼻翼扇動，吸氣聲微微響起。

沒有，照片上沒有那道熟悉的香味。

剛才只是他的錯覺，他的嗅覺中樞有問題了。

再見不到司聽瑜，他萬一把這個味道忘記了可怎麼辦？

陸祈川放下照片，神情落寞，眼睫染上幾分潮氣，斂下沉寂的眼眸，把腦袋埋到了臂彎里，縮成一團。

怎麼辦，他好沒用，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肯定是病情惡化了，不然怎麼會一直想見司聽瑜呢？

司聽瑜是個正常人，有自己的工作，有很多事情要忙，還有很多病人要照顧，說不定走出病房就把他給忘記了。

也許根本沒有抽出時間來想他！

只有他想了，只有他認真了······

腦子裡的負面情緒一下子湧上心頭，陸祈川鼻子一酸，眼底氤氳出水汽，唇瓣抿成一道僵硬的直線，拽著被角捂住了自己的臉，默默擦拭著眼角的濕潤。

好不可憐。

等憋到滿臉通紅，陸祈川才猛地掀開被子，抬手用力抹了把眼睛，吸了吸鼻子，開始慌裡慌張地找照片。

剛才他的動作幅度有些大了，把被子都弄亂了，可千萬不能把照片弄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