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穢閉上眼,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
他第一次毫不留情地狠辣滅口,是為了守住容訣甚至不知真假的隱秘,再之後,就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了。
除非,最接近容訣的地方,鎮撫司詔獄發生變故。為避免再生事端,殷無穢不能坐以待斃下去了。
他須得親自去看上一看。
才好對策。
殷無穢做下決定,遂先回紫宸殿歇息。等晚些時候,沒人注意了,他再前去。
容訣不知道,他以身犯險考驗殷無穢逼他對大皇子動手,殷無穢都沒能做到的事卻在此時輕易完成了。
殷無穢從來都不缺乏帝王魄力,只是還不到生死攸關的時刻。
時候到了,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彼時的容訣正躺在牢獄的草榻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的風寒喝了幾貼藥後漸次好轉,卻不知道是不是牢獄的環境太差,衣料也差,他這幾年又金貴慣了,不過穿了幾日麻布粗衣,身上就被磨出了一道道的紅痕。
那些紅痕一陣陣地泛酥發癢,容訣一動,身上又會被擦出更多。
倒是他一貫畏寒,這天氣愈發地冷了,他卻不覺寒冷,反而由內而外地感到發熱。
不難受,就是教人睡地不舒坦。
容訣透過詔獄的鐵窗望著外面懸掛蒼穹的銀月,月亮越來越圓,距離年關也越來越近,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如何了。
東廠分崩離析是必然,容訣不抱希望。
他自身的情況,更不好說。
詔獄太安靜了,仿佛浮於暗潮洶湧之上的水面,隨便一顆石子,都能輕易打破這來之不易的平靜。新帝登基之初,朝堂各方勢力混雜割據,他既要想辦法保全東廠,又要自身快速獨立,手裡還缺乏推心置腹可用的人手。
不管從哪個層面來看,這個開局都太為難人了。
容訣也不知自己的一念之私對是不對。
現在想這些都沒用了,殷無穢已經坐上了那個高位,他只能拼了命地往前走。若是他撐得住,也不枉自己這些年的傾注付出,若是撐不住——
容訣閉上眼,不再想了。
多思無益。
不想,他剛閉上眼沒多久,一陣極輕的腳步聲自門口傳來。容訣睡眠不深,很快被驚醒了,他沒有睜眼,靜等來人走近,看看來人要做什麼。
殷無穢來前就吩咐人清了詔獄獄守,此刻這裡並沒有什麼人,各路關卡為他敞開,一路暢通無阻。
殷無穢穿著斗篷,帽檐壓得很低,像從前每次去凌虛閣找他一樣。
只是時過境遷,一切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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