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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進說:「凌嶼高一成績確實也還行,要是他高二高三不經常翹課出去鬼混的話,說不定...」

「不用麻煩蔣老師了。他惹了太多的事,讓他趕緊退學。」凌遠峰瞥了凌嶼一眼,冷冷地說,「到了社會上,他再惹禍,會有人收拾他的。」

未成年人身上最後一層保護殼,被他的父親親手剝掉了。

蔣進心情有點複雜,說不清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同情什麼的,但總之,他算是甩掉了凌嶼這個大麻煩。兩人還在商量著如何將惡劣影響降到最低,話題中心人物卻早就離開了令人窒息的辦公室。

他雙手插兜,站在窗前,眺望著那台嶄新昂貴的轎車。

凌遠峰又換了新車。

兩年前,他去找凌遠峰要醫藥費的時候,那個人開著另一輛高檔車。他們一家三口甜蜜地走進旋轉餐廳里,而凌嶼,則被凌家的助理攔在外面。

凌嶼那時候穿得絕不算狼狽,脫下了半青不熟的校服,特意換上了襯衫皮鞋,合襯得體。但被攔在餐廳外的那一刻,凌嶼覺得自己真像個乞丐。

他放下了所謂的自尊,站在餐廳門口,忍受著每一個客人奇異的目光洗禮。

太陽狠毒,曬得他汗流浹背,襯衫微濕。後來,凌遠峰終於姍姍遲來。他打開門,站在三步高的台階上,俯視著他的大兒子,眼神里有意外,有疏離,有戒備,有不耐,就是沒有親情。

凌嶼記不得當時凌遠峰到底說了什麼。他只記得那天陽光太刺眼,餐廳的玻璃門晃得他睜不開眼,而凌奇牧與他擦肩而過時,掩著鼻子,故意地高聲喊著『汗味好重,臭死了』。

而凌遠峰沒有反駁,隨手丟了一張卡,牽著凌奇牧和程榕的手走了。

凌嶼毫無廉恥地撿了起來。他幾乎是跑著到提款機前,取出了所有的錢,直奔醫院,補上了住院費和醫藥費。

裡面的錢不少,至少還能再買三支進口針劑。凌嶼交完錢,坐在病房外累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一旁,外公正捏著筷子,吃外婆吃剩的盒飯。

兩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平常有外婆在,還能逗爺孫倆人多說兩句話,可化療導致她的身體太過虛弱,老人家再也不能笑著陪他們吃飯聊天了。

外公吃完飯,遞給凌嶼十塊錢,讓他出去買點東西吃。

凌嶼愣了愣,這會兒才覺得餓。

這會兒才覺得羞恥。

此刻,為生計犯愁的壓力如潮水退去,凌嶼不得不面對自己被踩到塵埃里的尊嚴。他低著頭,看手裡皺皺巴巴的紙幣,就像他身上穿皺了、被汗打濕了的襯衫一樣狼狽。

凌嶼笑了一下,笑容難看。他問外公,他身上的汗味很重嗎?

外公顯然愣了一下。可他看見凌嶼顫動的眼睛,便全然明白了一切。

沉默寡言的老人,從兜里摸出了最後的兩塊錢,買了一兜青紅交加的蘋果,親手給他削了皮,塞到凌嶼的嘴裡,然後扒下凌嶼身上的襯衫,親手把那件襯衫丟進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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