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被戳中心底的秘密,凌嶼身體僵了一下。
「你和凌奇牧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凌遠峰只關心弟弟。你認為,是因為你唱歌天賦不夠好的原因。你想證明給凌遠峰看,想得到父親的愛和關注,可惜越努力、越讓他厭惡。」
「你為什麼會知道?」
凌嶼愕然。
陸知齊睇他一眼,接著說:「你的驕傲讓你不甘放下唱歌,可自卑又讓你恥於開口。每天這麼自我矛盾著,不難過嗎?」
「……」
凌嶼死死攥著膝蓋,咬著下唇,肩膀輕顫。
到底還是個天真的孩子,不忍以最壞的猜測揣度自己的親生父親,想盡辦法替他開脫。
他寧願時時責怪自己,也不願意承認——有些父親就是天生涼薄。
陸知齊單臂繞過凌嶼,替他拉起掉落的薄毯,披在他肩頭。
「要記住。你不是誰的作品、也不是誰的影子。你就是你,凌嶼。不管其他人怎麼想,我覺得...」
「什麼?」
凌嶼驀地抬頭。
少年人用渴求的目光鎖著對方。
「我覺得,你挺好的。」
簡簡單單幾個字。
凌嶼心臟猛地一悸,眼眶沒道理地一熱,匍匐在血液里的躁動因子被喚醒,像尖牙利齒的猛獸,在蓬勃的脈搏里撞擊撕咬,混著血腥氣叫醒了他的自尊和自傲。
陸知齊假裝沒有看到凌嶼紅透了的眼眶,輕輕打了個呵欠,聲音鬆弛又喑啞。
「有個人聊天,好像確實容易犯困。不用唱了,你也去睡吧。」
「我...想唱。」
「隨你。」
凌嶼坐得近了些。
這是他這麼多年,第一次想要主動靠近誰。
這次,他選了一首英文歌。曲調緩緩,歌詞簡單,凌嶼的發音和咬字卻意外地道。他的聲音放得更緩,更溫柔。低吟淺唱時,如林中自由飛鳥,送給陸知齊一捧月光。
失眠的人沉浸在清冷的月色里,呼吸舒緩,胸膛輕輕起伏,似乎久違地做了好夢,容色沉靜。
許久,凌嶼才收了聲。
他躡手躡腳地站起,單手撐著沙發背,輕輕扶著陸知齊的背,將睡熟了的人扶倒在沙發扶手處,輕輕蓋了被子。
陸知齊身上的香水味並不濃烈,淡淡的、很悠長,連呼吸都染著好聞的味道。凌嶼越靠近,越覺得心安——像是一種,飛倦了、可以棲息的鬆弛感。
他淋了太多的雨,卻不敢靠近任何一個為他撐傘的人。
他知道,那些人只是他人生的一個過客,等到他們擦肩而過,他的世界依舊是大雨滂沱、滿是泥濘。
可這次,他心裡產生了極其強烈的占有欲。
——把陸知齊、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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