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管弦樂隊坐在正對舞台的次一級階梯,一次、又一次地奏響了生命的抗爭之歌。
小提琴一浪高過一浪的尖銳和弦琶音,終於,攀到了最高峰,戛然而止——珠崩弦斷,空谷絕鳴。
兩人同時倒下,如同相互依偎著土崩瓦解的山丘。
現場,所有人的呼吸都被扼住,他們凝神望著跌坐在屍體前的青年。淡而疲憊的呼吸聲慢慢地擴散,如同闖過荒野的風。他輕輕地撫摸著對手的銀刀,不是勝利者的姿態,而是,悲憫地替它拭去血跡。
他在慶幸自己的勝利,又對無盡的廝殺感到悲哀。
他唱飄零的身世,唱著邊的戰火,唱回不去的故鄉,唱利益、背叛、犧牲與迷惘。曲調幽婉冷寂,像是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逼出了人內心最柔軟的角落,不少人都陪他紅了眼眶。
樂章翻覆,由悲愴轉為恢弘,他從血海中闖了出來,身披淬鍊的銀甲,奪回了所有的一切。
皇冠加冕時,他的身側已經空無一人:親眷去世,舊友長絕,副官殞命。他一人走向權力的頂峰,終於,舉起了勝利的銀劍,向著這片土地宣誓主權與敬畏。
「To the best of mwww.loushuwu.ccainland!」
從此,他將開闢新的時代,不再讓血與火席捲任何一個家庭。
陸知齊坐在黑暗裡,凝望著追光里的青年,右手一點點地攥緊金屬座椅扶手。那人的念白嘶啞陌生,唱腔遊刃有餘,可一個人的聲線和細微處咬字斷句是輕易更改不了的。在這一幕幕陌生的戲劇中,獨屬於凌嶼的點滴洶湧而來,一點點,匯聚成了陸知齊無法承受的洶湧大潮。
「...不像。」
陸知齊無數次否認著自己的推測。可既視感太過厚重,舞台上肆意揮灑的青年演員與舊時光里的高中生重疊,讓他恍惚不已,甚至無法維持一貫的得體姿態。
那個曾經只能唱規定的三分鐘設定曲的無名之輩,現在卻成為了一首音樂劇當之無愧的中心人物,現在,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他綻放光彩。
「...不可能。」
陸知齊再次徒勞而蒼白地自我否認。他多年前就已經戒了煙,取而代之的,是那板檸檬味的喉糖。此刻他本能地伸手入大衣外兜,指腹牢牢卡住錫紙板的邊角,習慣性地阻斷不切實際的遐想,過了很久,直到指腹隱隱發疼,才暫且壓抑住心底那份隱秘的焦灼。他卸了手腕隱隱的對抗勁道,放鬆地任手掌沉入兜底,一如往常、遊刃有餘地輕輕環住整板喉糖,卻在邊角摸到了陌生的觸感。
是一張摺疊整齊的小紙條。
陸知齊取出,撫平,借著舞台光,清晰地看見了,幾乎和他字體一模一樣的筆跡。
『今晚的一切,獻給你。 ——Vince&凌嶼』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跨過兩年間無數思念的夜,兜兜轉轉,終於遞到了陸知齊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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