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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朝中不與任何人結交,既不偏向嚴嵩,也不偏向徐階,甚至連同為裕王講官的陳以勤和殷士詹都與他沒有半分交情。

嚴嵩當上首輔,靠的是拍嘉靖帝馬屁。徐階想上位,一心一意要鬥倒嚴嵩。

他的目標與他們一直,但手段不一樣——他盡心盡力輔佐裕王,就是等著有朝一日,裕王登上大統,自己位極人臣。

所以,裕王就是他政治生涯的唯一指望。

嚴世蕃曾經找到他,問:「我聽說裕王對我的父親有些不滿,這也是為什麼?」

他沒問是不是,而是問為什麼,顯然就是給裕王和高拱挖了個坑,只等他往下跳,將他們置於死地。

此時正是嚴嵩得寵之時,如果高拱順著嚴世蕃的話說裕王有什麼不滿,很快就會傳到嘉靖帝耳朵了。

你爹信任的首輔,你憑什麼不滿?皇帝讓你來當,首輔讓你來選?

但高拱用自己的智慧保住了裕王,顧左右而言他:「國本久已決定了。裕王殿下的諱字,從後從土,是土地之主,這是皇上賜名的意思。親王講官,舊例只有檢討,但是裕王講官,兼用編修。和其餘諸府不同,這是首輔的意思。殿下常說唯有首輔才算社稷之臣,請問不滿的話從何而來?」

裕王也不想讓高師傅為難,更不願師傅對他失望。他又暗自嘆一口氣:「鈞兒年幼,他什麼都不懂。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太過溺愛,讓高師傅見笑了。」

朱翊鈞注意到高拱神色不好看,也感受到了他爹的羞愧和為難。於是,主動站出來說道:「因為你突然出現在門口,我害怕,所以躲進去了,不怪我爹爹。」

他嘴上說著害怕,其實表現得一點也不害怕。

他連嘉靖帝都不怕,何況高拱。

但裕王著實沒想到,兒子竟然會主動站出來維護他。

「……」

書房忽然安靜下來,高拱沒說話。裕王也不知道他什麼想法,也只好站在原地。

朱翊鈞咬了咬下唇,又說道:「你剛才講的,我都記下了,我背給你聽,你不要怪我爹爹。」

這話倒是讓高拱有些意外:「殿下此話怎講?」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修也,尊賢也,親親也,敬也,體群也,庶民也,來百也,柔遠也,懷諸候也。

修則道,尊賢則不惑,親親則諸昆弟不怨,敬則不眩,體群則之報禮重,庶民則百姓勸,來百則財,柔遠則四歸之,懷諸候則天下畏之。」

「……」

這是高拱剛才給裕王講的那一段《中庸》,但並不是一整段照著念誦,其中穿插著許多對文章的闡釋和理解。

想不到,這躲在書案下的小世子,只聽了一遍,竟然能完全背誦下來。

裕王更是驚訝,他不在宮中,所以從不知道他兒子竟然有這樣的本領,不管什麼,凡是聽一遍,就能記住。

朱翊鈞看他們都不說話,於是又問了一句:「我有沒有背錯?」

這時候,高拱才緩和了神情:「殿下所背一字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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