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沒了,都沒了……全都死在了蒙古人的刀下。」
「這裡可是京師,天子腳下,為什麼蒙古人想來就來,燒殺擄掠,不僅搶奪錢財,還要殺人。」
「京師那麼多官兵,怎麼就不能管一管老百姓的死活?」
這時候,旁邊混沌鋪的老闆過來勸他:「老劉,少說兩句,可別叫人聽了去。」
「大不了殺了我,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說著那果餅鋪的老闆竟是掩面痛哭起來。
朱翊鈞呆呆地看著他,好像沒聽懂他剛才說了什麼,但又好像聽懂了。
兩個月多月前,那幾日他日夜跟在嘉靖身邊。他們遠遠地看到京師東面火光沖天,嘉靖說賊寇離京城不遠。
那時候,朱翊鈞並不清楚他們在京城做什麼,現在他才隱隱明白了。
裕王草草放下銀子,道了聲「節哀」,連果餅也沒拿,就牽著朱翊鈞匆匆離去。
來的時候,還左顧右盼說個不停的小傢伙,回去的路上卻異常安靜。
裕王也為果餅鋪老闆一家的遭遇感到痛心。這些年來,他雖然封作裕王,日子過得卻並不寬裕,自己過得不好,也常懷悲憫之心。和他爹、他弟不同,裕王是個骨子裡就十分寬厚仁慈的人。
儘管對百姓的苦難感同身受,但他也不想朱翊鈞過早的接觸這些,他希望兒子就像現在這樣,能無憂無慮的長大。
可是,朱翊鈞天生早慧,感知能力更勝成人。
他曾經見過老闆的兒子,那個孩子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憨厚老實,元宵節那日,自己只剩一盒果餅,也讓給了朱翊鈞。
一個平民家的孩子,卻因此在皇孫的心裡留下了姓名,卻不曾想,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
朱翊鈞走著走著忽然停住了。他看向裕王,小嘴一癟,像是要哭:「爹爹……」
看著他這副難過的樣子,裕王心都要碎了:「鈞兒怎麼了?」
朱翊鈞舉起手:「我要抱抱~」
這個要求自然要滿足的,裕王趕緊彎下腰去,將他抱起來的時候有些吃力。
這小子現在長得可敦實了,屁股上都是肉。大熱的天,裕王這小身板本就出了不少汗,再要抱他走一段,必然不輕鬆。
朱翊鈞抬手在裕王額頭上抹了一把,又推開他的手:「不抱了。」
「鈞兒……」
裕王話音未落,朱翊鈞已經自己往前走了。此時陸繹三兩步跟上來,低聲道:「我來吧。」
裕王點點頭,收回了手。
陸繹抱他輕而易舉,單手就能抱起來。
朱翊鈞趴在他的肩頭,一路上都很安靜。時不時看一眼走在一旁的裕王。
臨近中午,太陽頂在頭上,如火一般。光是這麼走著,裕王就有些難耐,不停地抬手擦汗。
陸繹也熱,但朱翊鈞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低沉而均勻,心跳依舊沉穩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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