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心裡清楚,小皇帝宣他覲見,又把他晾在殿外,自己午睡去了,這是故意在消遣他。心中惱怒,卻又無可奈何。
稍後,朱翊鈞宣他進去,屏退左右內侍,連馮保和陳炬也沒留。
高拱跪在殿內,給朱翊鈞行禮,朱翊鈞卻半晌不叫他起來。
高拱正打算抬頭,看看小皇帝到底想幹什麼,「啪」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忽的飛到他的眼前,在距離寸許就要砸到他的時候落了地。
緊接著,又是「啪啪啪」連續好幾聲,朱翊鈞把御案上一疊奏摺全都扔到了他的跟前,隨後,才慢條斯理的說了一句:「看看吧。」
高拱以為這些是他指使門生彈劾馮保的奏疏,打開一看,卻大驚失色,這些奏疏竟然都是彈劾他的,斥他專橫、擅權、挾私憾考科道,排斥善類、超擢親戚、鄉里、門生、故舊,親開賄賂之門等等。
朱翊鈞問:「你有什麼要說的?」
高拱不敢說什麼,但他也看出來了,這些彈劾他的奏疏裡面,有一些是先前穆宗還在時的,那時就被穆宗壓了下來,甚至將彈劾他的御史外放了。
朱翊鈞現在卻又提及此事,高拱不知他要做什麼。但想來,小皇帝沒有親政,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稍稍安心了些。
「臣,冤枉。」
朱翊鈞從他臉上的細微神情就能猜出他心中在想什麼,臉上露出個冷笑:「那你再看看這個。」
他把太后的懿旨遞給高拱,只一眼,高拱便嚇得面如死灰,冷汗淋漓的往下淌,前面他還能抱著僥倖,到這裡,才真的意識到自己權傾朝野的日子到頭了。
他伏在地上,不敢抬頭。擅政專權,目無君上,這罪名可以讓他回鄉閒著,也能要他的命。
朱翊鈞又道:「你有兩個選擇,主動請辭,或者明日早朝在百官面前宣旨。」
高拱聽明白了,皇上這是要給他個體面,但又不太明白,皇上為什麼要這麼做?
朱翊鈞收起太后懿旨:「很難選嗎?」
答案是必然的,任誰手中握著至高無上的權力都很難放得下,高拱經營多年,去而復返,才當了一年首輔,哪裡就能輕易捨得下。
「行,」朱翊鈞也不等他回答,「那就讓你再多做半天首輔吧。」
雖說是二選一,但無論怎麼選,他都得離開,就算是他主動請辭,百官
都跟人精似的,哪兒能猜不到其中緣由?
高拱是個讀書人,讀書人雖然也愛耍流氓,但總歸要面子,朱翊鈞給了他選擇,兩害相權取其輕,只要他腦子問題,都會選擇前者。
「臣……這就回去上疏請辭。」
「慢著,」朱翊鈞最後為他解開了疑惑,「你要記住,留你體面,是先皇的意思。」
朱翊鈞答應過穆宗,即使不用高拱,也要讓他善終,他不能食言。
當日傍晚,高拱就寫好了請辭的奏疏呈上來,朱翊鈞沒有留他,直接就批了,銀兩車馬一樣沒賞賜,讓他收拾東西趕緊走人。
翌日清晨,高拱就踏上了返鄉的路。回想當初,他在裕王潛邸,那時想的是入閣拜相、匡扶社稷,建立不世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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