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拉著他走進暖閣,說了許多自己的想法。馮保越聽越驚訝,他提出的這些改革方向一個比一個超前,其實也只是個想法,要實施起來也有諸多困難和阻礙,難怪他認為張居正不會同意。
馮保能明顯感覺到,朱翊鈞的思想受他的影響頗多,但他也不敢斷定,這一定就是好事。
朱翊鈞是個急性子,但改革偏偏不是件急於求成的事情,欲速則不達,物極必反,歷史上張居正人亡政息就是很好的前車之鑑。
以史為鑑,任何一次改革,但凡太過激進,想要一口氣推翻舊的制度,建立新的秩序,最終都以失敗告終。
緩和推行,徐徐圖之,儘量調和各方矛盾,照顧大多數人的利益,才有希望達到理想效果。
改革需要堅定信念,而不是急於求成,激化矛盾。
朱翊鈞坐在炕上,身體後仰,雙手撐在身後:「現在還不是時候,我的想法也未必成熟,且再等等吧。」
馮保驚訝於在他口中能聽到「再等等吧」這樣的話,十四五歲的孩子,當了一年皇帝,竟是展現出幾分少年老成,果真如那些大臣所說,有了些世宗初登大寶時的影子。
今年夏天天氣雖熱,卻沒有出現旱情,到了宿麥成熟的日子,果然就如去年朱翊鈞所說,迎來了一場大豐收。
看到順天府各地呈上的奏疏,很是歡喜,拉著馮保說道:「入秋之後,又是播種的季節,到那時,我們也去京郊瞧瞧。」
這些日子,他日日呆在文華殿,看來是憋壞了,這就開始計劃入秋之後溜出宮去。
馮保沒接話,他自己倒是想得周全:「上次張若蘭出賣我,竟然去向張先生告狀,這次可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張若蘭在家讀書,沒來由打了個幾個噴嚏,張簡修從窗戶外探出個腦袋:「姐姐,有人罵你。」
張若蘭打眼一瞧,他身後背著桃木劍,曬得黝黑,知道的是勤加練習武藝,不知道的,還以為首輔家的四公子從哪兒挖煤回來。
一個月之後,朱翊鈞又收到了四川送來的戰報。劉顯派人佯裝攻打九絲城,白鶴通過箭矢將密信送出:前門地勢險要,防守堅固,不易進攻,建議從後山偷襲九絲城。但後山有山溝,所以要準備大量柴草,用來填溝鋪路。
他還在信中提到,他和阿么妹的婚禮定在九月九日,這天既是僰人的賽神會,又是阿大王的生辰。
他們還約定好,就在這日發起進攻,到時,白鶴帶著部下以嗩吶為信號,聽見嗩吶響,便可行動。
朱翊鈞看完奏章,思索片刻,又想到那年平定古田叛亂之事,便立刻下了一道詔書,命劉顯在攻破九絲城時,若城中百姓投降,不可屠城,更不要傷及無辜,只將主謀擒獲,押往京城受審。
若主謀反抗,不必留活口,可當場斬殺。
張居正看到這封詔書,心中頗為感慨。
作為首輔,他並不介意劉顯用什麼方式平息這次叛亂,他要的只是結果——永遠解決此事,不留後患。至於用什麼方式,屠城也好,滅族也罷,那是主帥的決策,他不會幹預。
但身為皇帝,朱翊鈞雖被稱作小世宗,身上卻還看得到穆宗的影子——他和他的父親一樣,有一顆仁慈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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