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辛衍隔了兩人位在長椅那頭大喇喇坐下,朝旁邊不以為意地一努下巴:「不穿你就扔了。」
「……」
林見山舉在半空的胳膊僵了一下,扭臉收回,沉甸甸的羊絨大衣托在手,帶著辛衍的體溫和若有似無的留香。
他挑香水的品味倒讓林見山驚訝,既不張揚也不跋扈,微苦的草本木質調,糅合廣麝香與香根草,讓人想起佛龕前誦經僧人一個不經意的回眸,有種閱盡千帆的沉靜內斂。
抱著小孩手不方便,林見山索性將大衣搭在腿上,又給懷裡的安安裹了一層。
鐵製長椅吱呀作響,辛衍起身走近,面無表情地將衣服抽走,拎著衣領大力抖開,抬臂往他身上一披。
暖意襲上來,林見山垂著頭,維持著環臂抱孩子的姿勢沒動。
辛衍眯眼盯著面前這截修長後頸,因為太瘦的緣故,薄薄一層肌理包裹著過於清晰的骨骼形狀,一路延伸進毛衣領口,淡藍色血管隱在皮膚下,讓人忍不住想掐上去。
下午四點多,孟庭婉的母親收到消息匆忙趕來醫院,彼時,距離孟庭婉被推進搶救室已經過去了兩個多鐘頭。
傍晚六點,醫生從開了一道縫的搶救室門後擠出來,摘下口罩一臉疲憊地揚聲詢問:「哪位是病人家屬?」
六點三刻,小縣城新年裡一個尋常的冬夜,一個叫孟庭婉的女人因一次性服用過量安眠藥導致急性苯巴比妥中毒,送來時已經出現呼吸及循環衰竭的症狀,經搶救無效死亡,她的一生,在冰冷的手術台上戛然而止。
辛衍驅車碾著月色從縣中心醫院開出來,林見山坐后座,懷裡摟著已經熟睡的安安,許是白天哭累了,小男孩在他臂彎下蜷成一團睡得格外沉,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囈語,是在喊媽媽。
他才三歲,還沒學會如何愛人,就要被迫接受生離死別,可這樣小的孩童哪裡懂呢?命運加注在他身上的沉重苦痛,不講道理卻又悄無聲息地降臨了。
兩日後孟庭婉下葬,按照當地習俗,最起碼得在家停靈三天才出殯,她母親卻沒讓,第二天一早就送走了。
正月里登門弔唁的親友並不多,林見山到的時候人群已經相繼散去,只剩下孟庭婉的母親一個,正在打掃滿目狼藉的院落。
記憶里的孟媽媽是位非常得體又講究的女性,跟林母差不多的年紀,有著和孟庭婉一樣明妍又大氣的五官,如今已是兩鬢斑白,臉部肌肉也在往下走,盡顯老態,美人遲暮,像花朵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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