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向南珺毫不猶豫地點頭,重複一遍,語氣愈發堅定,「想要過學習藝術。」
他的眼睛裡有光,好神氣,連髮絲都在飛揚。
有目標總是好的。少年的壯志來去都快,今夕是這個,又變成那個,每一個都是最想要,永遠都走在追尋的路上。
余回有些羨慕,向南珺似乎永遠都迎著光走,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而他畢生枯竭得似乎只剩下一個目的,供養著樹上最後一朵將枯的花。
他沒有下一站。走完這一程,就慷慨落入土裡,做護花的泥。
這是二十五歲生日時,余回定下的目標。
走神的功夫,向南珺幾步行至他身邊。余回重新邁步,兩人並排,似無目的漫步。
「你呢?怎麼到港市來。」向南珺側過頭,抬眼看他,「那年國慶假期我又回去,鄰居那位阿婆說你賣掉了宅基地,不知道去了哪裡。」
俯視的視角望下去,那張巴掌大的臉更只剩尖削下頜,唯有那雙眼,總是炯炯有神。
「能為什麼,為錢咯。」余回低頭,碎發陰影遮在臉上,隱去眼底浮動神情,「沒學歷沒背景,留在大陸早晚也是進廠,不如到資本主義的懷抱里放手一搏,至少現在吃喝不愁,領先大多數。」
向南珺邁一大步,將人重新截停在自己面前。余回很高,初識時尚未成年,他甚至高不過對方鼻尖。仰著頭同他說話,沒幾句脖子就痛到報廢。
後來他爭氣,高中畢業前又攢勁一竄,現在站在余回身側,只略抬眼就可以看清他的側臉。
向南珺還是要微仰著頭。他伸出指尖,試探著靠近余回臉上的疤:「這是你的工作留下的?因為黎耀文?」
「嗯。」還剩下最後一公分,余回偏頭躲開他伸去的手。
一個音節默認他的猜測。有一瞬間向南珺好羨慕黎耀文,他擁有餘回贈予的一枚勳章。別個沒有,只有他有。
不羨慕他的身世與背景,卻羨慕有人心甘情願為他在臉上留下一道疤。
向南珺頓住半秒,上揚的眼尾倏地耷下去,手指蜷曲著尷尬收回:「對不住...」
「沒什麼好摸的,怕嚇到你。」沒什麼解釋的必要,余回還是這樣說。
向南珺的眼角就又揚起來。
摸不到也沒關係,能這樣並排走就已經很好。
向南珺想,還是緣分成人之美。港市說大不大,可要想在數百萬人口中相遇,按排列組合計算概率,許個願望這輩子都未必能夠實現。
「到港市來謀生,名字都要換掉嗎?」
「父姓改母姓,沒什麼奇怪。」余回面上不見多餘表情,話音也鬆弛。
「嗯?你家人不是早...」
向南珺想起多年前,他也用這樣一副表情,雲淡風輕講「家裡人死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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