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好累,就一覺到天亮。」梁天寧那一側的背景聲有些嘈雜,向南珺便問起,「在哪裡啊你,好像好多人。」
「你剛醒來當然不知,出事了。昨晚被黎少帶走的那個荷官,一大早跳落海去,到現在都生死不明。」
向南珺一恍神,電話險些從手中跌落:「什...麼?」
梁天寧的語氣亦有些沉重:「我同Manda來時已睇不見人影,據講有人試著去攔,但未能攔住。」
向南珺立刻跳下床,換掉身上浴袍:「黎耀文也在下面?」
「當然,這艘船他話事...」梁天寧聲音沉下去半秒,再開口時有不易察覺的輕蔑,「沒他命令,誰敢亂動。」
「我就來。」向南珺交代完最後一句,撇低手中電話,迅速打理好衣著。
知黎耀文不在房間,無有被人發現的風險,向南珺迅速閃入幽深走廊,搭電梯落至甲板。
甲板上已好多人。有人嗨至天亮,徹夜未眠,有人睡眼惺忪,只睇夠熱鬧就返屋去補眠。臉上無不是輕鬆神色,全然看不出有人跳海的沉重。
能受邀登上黎耀文船,大都非富即貴。家財萬貫,擁有越多,便越顯得一條命無足輕重。一個荷官落海而已,激不起他們一絲憐憫,亦不足夠令人驚慌。
對他們來講,只要落海的人不是黎耀文,都不過是小事。
向南珺脊背發涼,寧願相信這些人只是不知情才如此反應。
尋晚同黎耀文坐同張台,好多人唔識他個樣,卻知可以同黎耀文玩上一局的,都多少有些背景。於是沒多費力,向南珺一路綠燈通行,穿過層層人群,出現在最前一排,找到梁天寧和Manda身影。
黎耀文站在甲板盡頭,無聲望住面前的海。看背影依舊鬆弛,甚至還有心情為自己點上一支雪茄。
他腳邊遺落一雙客房拖鞋。不是他尺碼,是與他共度一夜的跳海者留低。
向南珺怔愣間,似能看到那道瘦弱身影跳落時如何毅然決絕。
他心莫名一下抽痛,說不明是因為什麼。
那位荷官或許還有最後一絲幻想,以為前一晚在賭檯上將他遺棄的男人,會因為他的死訊痛心,再望他最後一眼。
從八層樓高的房間跌落甲板,難免死相猙獰,不夠體面。所以隱入海里,不必讓最後一面太過難堪。一切都由他背,甚至不留給那個負心漢一點內疚機會。
沒留下一封絕筆,更不必講遺言。他為愛情給出一切,一條命亦交付得心甘情願。
向南珺環視四周,幾圈後終於放棄。應該笑自己天真,非要給生死未卜的跳海者續一盞希望的燈。
無人滿足他最尾一個心愿。深海與甲板同樣冰冷,徒有無情看客,等不來溫情一眼。
向南珺該心知,怎可能還能再見到負心周生的身影。一個荷官落海,或許亦會再有第二、第三個荷官出現在他的世界。
逝者成為過客,生者卻仍有好長路要走。這一跳除卻海面上稍縱即逝的一朵浪花,其餘什麼都留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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