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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淵玉問:「閣下如何稱呼?」

樓津視線在謝淵玉身上逡巡一周,神情似笑非笑:「真不知道我是誰?」

房中燭火照映的謝淵玉臉上有一層融融暖光,斂眉間自有一種清風明月之姿,他開口:「身份都是外物,閣下說自己是誰那便是誰。」

樓津微笑開口:「姓汪,京都茶商。」

大楚產茶,其中又以江南茶葉最為一絕,常有京中商人走茶,但望州茶葉品質一般,當真是說謊也不扯個像點的。

謝淵玉應了一聲:「原是如此。」

他仿佛是最君子的人,溫良恭謹讓刻在骨子裡,說了四字後便不再問,樓津臉色依舊泛白,只是如今又多了幾分狂傲,看上去陰陰涼涼,一看便知是個不好惹的主。

樓津忽然問道:「不是走了,怎麼忽然又回來了?」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懶洋洋,手上卻拿著匕首,指腹在上一下一下地輕擦,仿佛下一瞬就能刺入。

謝淵玉說:「一來做不出見死不救之事。」他笑一聲,半真半假地開口:「二來看汪兄穿著不似凡品,都已到崖下,說不定日後還能用的著汪兄。」

謝淵玉的高明之處便在這裡,剛一見面就知樓津絕不是等閒之輩,尋常手段行不通,他乾脆反其道而行,還落得一個磊落之名。

人活在世,誰沒有些私慾,君子論跡不論心,這等私慾,並不叫人厭惡。

樓津目光像鉤子一般划過他臉,謝淵玉依舊是月明風清的模樣,目光相撞,不避不閃。

最後一炷香燃盡,香灰跌落爐中,一抹猩紅頂端也涅滅,謝淵玉提醒:「可以取針了。」

樓津乜一眼,漫不經心道:「你給我取。」

他是使喚慣了別人的,發號施令起來毫無障礙,別人是客隨主便他是鳩占鵲巢,依舊太咧咧的躺在那裡。

謝淵玉本就沒想讓樓津自己取,他看起來好脾氣地應道:「好。」

他掌心下移,手指輕觸上針尾,指腹捻住後抽出,一切只在眨眼間完成,樓津幾乎沒有任何感覺,幾支寒光閃閃的銀針出現在謝淵玉手中。

樓津身上還有乾涸的血跡,方才情況緊急沒來的及清理,如今斑駁髒污,似是寒玉沾了凌亂紅墨。

謝淵玉見不得自己髒,今天才發現,也不見得別人髒。

他佯裝無意:「要不要擦擦?」

樓津無所謂:「好啊。」

他在軍營里待過,行軍水源稀缺,十天半個月不洗澡是常事,習慣了就不覺得難以忍受,能擦固然好,要是擦不了也不強求。

巾帕浸了熱水,冒著白霧絲絲熱氣,謝淵玉遞給樓津,見對方接過後沒有動作,他問:「汪兄這次莫不是也要我來?」

樓津抬眼:「我自己來。」

他躺著不便,乾脆坐起來,用巾帕避過傷口抹了幾下,雪白布料頃刻間就沾上血跡,身軀上卻看起來好多了,膚色冷白,勁瘦的腰肢下藏著悍然爆發力。

謝淵玉接過仍有餘溫的巾帕,含笑開口:「夜深,我就不打擾汪兄歇息,若有需要,我就在隔壁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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