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母親就像老了數十倍,靦腆而哀傷,用小心翼翼的,柔弱的口吻訊問,「怎麼表情這麼難看,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沒有。」許夢囈在驚恐里否認。
溫若桐困在一種旁人看不懂的悲傷里。許夢囈呆呆地看著她,不知道說什麼。
「最近有按時吃藥嗎,有的吧。」溫若桐小聲絮叨著,拉著她往屋子裡走。
「有的,不要擔心。我很好。」
「過段時間就是舞會了,媽媽想著……」她聲音弱下去,警惕地往外看了兩眼,然後從袖口遞給許夢囈沉甸甸的一疊錢。
「拿去!」溫若桐惡狠狠地,下了決心般說著,後面又壓低聲音,堅定道,「買條最好的裙子,剩下的要是花不完,你就偷偷留著,知道嗎?誰也不要說。」
「我……」許夢囈在眩暈感里不知所措,「我不需要這麼多……錢。」
母女,不是母女,是江洋大盜。是主謀和共犯。她看著手裡的錢,竟感覺這是母親偷來的。
但媽媽看見她握著了,如釋重負地笑了一聲。
「我們小花,真是好看。」帶著無限的愛意和疼惜,母親凝視著她說。
「小花啊,一想到有一天,你也要嫁人,媽媽就又高興又難過。真怕你長大了就離開媽媽了……」
「沒關係媽媽,我不一定要結婚的。就算結了婚,我還是你的女兒呀。」夢囈安慰她,又打趣道,「哥哥肯定比我早結婚,到時候你就有兩個女兒啦。」
母親神色淡下去,就是這樣,再也不開口了。像她做了錯事,說了錯話,大逆不道,親人也做不到原諒。
她還是無法適應。夢囈往後縮了縮肩膀,每當這種時候,她就覺得母親和一個殺人犯一樣令人畏懼。
屬於親情的愛依然沒有原則,但她忐忑不安地咀嚼著迷惘和苦澀。在母親的精神不定和忽冷忽熱里,日子是如此地令人難過。
「你剛剛為什麼不讓我偷聽?」
路上,小耳問許識斂。在離開後不久,他還是覺得溫若桐有些奇怪。但許識斂不允許他折回去偷聽她和夢囈的對話。
「偷聽是不對的。」
好強的道德感。好深的忌諱。魔鬼覺得自己真是要活不下去了。
但就在剛剛,他的主人鬆了口,主動請求他幫忙,這是個好徵兆。太陽說過,人類就是這樣逐漸喜歡和依賴上魔鬼的。
右手好癢,許識斂在衣側蹭了蹭。
這不是唯一奇怪的感受。
眼前浮現出模糊的血字,像懸浮在天空,成百上千地環繞著他行走。他用力眨了幾次眼,這才消失殆盡。
會不會是魔鬼在他身體裡的副作用?
「小耳。」他呼喚這隻煩人精,「等到了前面沒人的地方,你就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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