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得越發厲害,左手的指甲摳進土裡,手背青筋皆凸,指骨幾要撐破皮肉;右手卻死死攥著賀今行的衣襟。
「我就算、今日、死在這裡,」陸雙樓盯著後者的眼睛,斷斷續續,語聲悽厲,「也不要你、可憐我。」
賀今行在對方漆黑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模糊的倒影,低聲說:「我哪裡能可憐你。」
「你……」陸雙樓右手脫力打到地上,呼吸跟著急促起來。
「得罪了。」賀今行見他情況惡化,直接按上他右手脈搏。
仔細切了兩次脈,結合他的表症,悚然一驚,「愫夢?誰給你下如此狠的毒。」
愫夢非烈性毒藥,每隔半月發作一次,發作時會使人全身如針刺蟻噬一般,細細密密地痛上幾個時辰。
這毒不會立時致人於死地,而是慢慢地腐蝕五臟六腑,直至徹底衰竭。
他在宣京見過幾回,下毒者皆是有意折磨。
然中毒者全部因承受不住經年累月的痛苦,在毒入心臟前,就已自戕。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啊。」陸雙樓垂下頭,視野漸漸黑下來,意識跟著模糊。
賀今行把他扶坐起來,單膝跪地,讓他靠著自己的大腿,「我恰好見過這一種罷了。」
「幫幫忙,」陸雙樓聽不清他說了什麼,腦子裡一片空白,只竭力睜大眼,用微弱的聲音說:「把藥給我。」
賀今行沉默。
蜃心固然可鎮痛,但效果會越來越弱。看那鍋里的量,離致死也不遠了。
他抬手蓋住那雙布滿血絲的狐狸眼,「閉上眼或許會好受一點。」
然後毫不猶豫地咬破另一手的食指,叫了聲:「同窗。」
陸雙樓無意識地「嗯」了聲,嘴唇微張。
賀今行把那根手指懸到他唇上,擠壓指腹,血珠便一顆接一顆地滴到對方嘴裡。
他心裡記著數,數到十餘滴,便收了手。
半晌,覆在對方眼上的掌心突然被颳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他移開手掌,才覺掌心濕潤,不知是淚還是汗。
陸雙樓閉著眼,陷入了昏睡。
賀今行慢慢撫平他的眉頭,伸手墊在他腦後,才深深喘氣。
這間屋子為了冬日防風,只開了一扇小窗。他盯著小窗投下的那束光柱,明亮里塵埃輕舞。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氣力恢復了些,能抱著人站起來,才嘗試著把人抱到床上去,然後坐在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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