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在護城河沿岸的鞠城做小工,每日二十個錢。某一日老闆卻給了他一筆錢,說是知道他進了府試,叫他好好讀書,待考過試了,不中再回來。
十五兩銀子,比他家一年的收入還多。江拙自然不信天上掉餡餅,堅決不要,與老闆來回推。
老闆煩了,才說是一個少年人托代轉交的,若他不要,就收入自己囊中。
他半信半疑地接了,回去想半天,確定可能接濟他的,只有見過兩面的賀今行,一時五味陳雜。
於是每日仍和家人說出去做工,卻是重回了社學讀書。
「那還是可以的。」賀今行笑著放開他。
江拙退後一步,對著他深深地一鞠躬。
「大恩不言謝,江拙記在心裡。此時再說什麼不要或許矯情,但我還是要說,這十五兩算我借你的,日後我一定還你。」
賀今行與他對禮,「不必客氣,哎……」
江拙打斷他:「我知道你在小西山讀書,肯定不缺錢,十五兩對你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就算你有錢,我沒錢,但是……」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賀今行見他似乎話沒說完,便耐心地等。
江拙咬了咬唇,下定決心一口氣說道:「我爹說,朋友可以欠情,但不能欠財。我想和你做朋友,所以不想欠你的錢。」
他說完,便緊緊抿著唇,睜大眼眨也不眨地盯著賀今行。
後者愣了片刻,隨即露出笑容。他把傘扛在肩上,騰出一隻手握成拳,隔著蓑衣碰了一下江拙的胸膛。
「朋友,那你要好好讀書,將來出息了……」他歪著腦袋,眨了眨眼,仿佛在思考措辭。
有那麼一瞬間,江拙覺得被陰雨蒙住的晨光都被那雙眼睛點亮。
然後聽對方說道:「苟富貴,勿相忘。」
他摸了摸自己的蓑衣,頭一次覺得棕毛粗糙。他放下手,漸漸攥緊了,重重點頭:「好!」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走吧,去考場了。」賀今行舉正油紙傘,小毛驢已經轉頭回去了。
「嗯。」江拙說道,看了一眼他的傘,忽然想起什麼,說:「今日會有大暴雨,你這把傘太小了,到時候考完出來遮不住的。我去給你找身厚一點的蓑衣。」
大暴雨……他聞言停住,微微皺起眉,「你會看天象?」
「也不算,只是涉及雨雪的懂一些。」江拙說,神色頗有些苦澀:「我祖父以前是都水司主事,我爹亦醉心此道,帶著我也學了不少。」
「家學淵源啊。」賀今行贊道。
只是大宣已經有三十多年不曾出過大的洪澇旱災,官民皆贊天子德行深厚有感於天,都水司一系卻裁了又裁,就連科舉取士,治水一道也有多年不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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