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意氣用事。年後布政司要提商稅,把大當家慪病了一場,他就沒走。」柳逾言沉默片刻,沒再細說個中詳情,只道:「我阿弟也甚少參與這些與官府牽連的經營,這一回若非齊宗源定要點名讓他負責,臨、吳兩州之間的糧草運輸本該由我娘親自押陣。且他衣食住行乃至讀書,用的都是我爹留下的私產。我爹被人害死之前,和我娘都是起早貪黑賺血汗的生意人,每一文錢都是乾淨的。」
「甘中路的金礦我柳氏不再收取分毫利潤。」她退後兩步,展臂一拜,「只求郡主能保住我阿弟的性命。」
她得不到回答便長拜不起,賀今行想扶她起來,張開的五指伸到一半,又攥了回來,低聲說:「賀靈朝無法回你,但我答應你。」
柳逾言閉了閉眼,直身道謝,再拜再起,「帳冊我會整理好,親自給你送來。之後要用它做什麼,都隨你便宜。」
「大小姐的意思是?」賀今行卻不自覺地皺眉,在一刻鐘前,對方似乎還想靠這份帳目證明行賄受賄,以期將齊宗源等人拉下馬,「大小姐或許可以帶著帳冊向欽差坦白,按律,自首可從寬處理。」
「我只要齊宗源之流絕無翻身的可能,就夠了。再往前,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柳逾言好似破釜沉舟一般笑了笑,轉身而去。
賀今行從她這決絕的態度里萌生出一絲若有似無的念頭,他抓不住,但直覺十分危險。於是脫口道:「大小姐留步。」
在對方回首後,試探著問:「去歲重明湖泛濫,燕子口的沙,我查過前後半月的通航記錄,只有柳氏商行的船隊曾大規模經過……」
然而他還未問完,柳逾言便飛快搖頭:「這我不能告訴你。」
她將被吹亂的髮絲撩到耳後,「船已備好,小賀大人還是快些趕回臨州吧。」
賀今行不敢將拒絕回答等同默認,但一時也無法找到別的合理的解釋,只能暫且壓在心底。
他與莫棄爭道過別,便同秦幼合一起踏上回臨州城的小船。
柳逾言站在山頭送行。紅衫之後,白衣如故。
「今行,那個柳三尺,我們是在宣京見過的對吧?」秦幼合手搭涼棚望著越來越模糊的人影,一面說:「就是飛還樓那一次。」
「嗯,見過。」賀今行應道,望著渾濁的河水,仿佛心中也生出了一條長河。
尖頭船勻速行在江面,兩岸越漸狹窄。
「停,停,停!」甲板上著水司官服的人連喊三次,划船的衛軍趕忙撤了漿,其中一個大膽問:「江主事,您發現什麼了?」
江與疏張著嘴,卻沒能發出聲音。他舉著手臂,像是指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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