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窗緊閉的房間裡,沈亦德肯定地說道:「這兩日齊宗源與孫妙年為應付我們,不遺餘力,將臨州百姓與衛軍指使得如自家奴婢一般。太平盪堰塞湖一出,就是在他們原本的計劃上驟然添了個大亂子,一定會將他們原有的部署通通打亂。」
「亂易生變,變易出破綻。」嬴淳懿大馬金刀地坐著,雙肘各撐一邊扶手,十指交叉於眼前,沉思道:「江南路官府治下顯然倒行逆施,苛政已久,壓迫太過,豪商對他們不滿,世族也不服他們。以致於從恬莊到此次集宴,做那些欺上瞞下的把戲,一次比一次捉襟見肘,左支右絀。我有預感,這一次泄洪,會把他們想要掩蓋的一切都暴露出來。」
「他們以為瞞這瞞那就能把我們耍得團團轉,卻不知天理昭彰,他們掩得了作惡的行跡,卻蓋不住貪婪的嘴臉。」沈亦德的神色一派凜然,接著嘆了口氣:「可惜咱們一直沒能找到他們違律亂政的證據。昨晚侯爺抓住機會短暫脫離,路上也沒能分出人去搜集消息,全因屬下之過。這一回,屬下絕不會再出紕漏。」
昨晚尋人,只有他隨侯爺出去,任務自然而然地落到他頭上,本來是個證明自己能力的機會。
嬴淳懿對他的紕漏並不在意,讓他不必自責,只道:「證據不必全面,掌握最致命的就行。就是不知齊宗源等人,會不會為了保住自身,借著此次泄洪出些昏招。」
沈亦德鬆了口氣,聞言腦子一轉,到對方跟前哈腰壓著聲音說:「若是他們還要藉機作亂,沒有事先準備,臨時用計,必定錯漏百出。咱們隔岸觀火,正好一舉拿住他們的錯處,將他們拉下馬來。」
「他們要自保,少不了傷民。咱們既要做黃雀,也得提防著他們,讓他們別做得太過。」嬴淳懿站起來,「本侯身為欽差,到底還是來督辦救災的。」
侯爺身材高猛,沈亦德不得不退後兩步,再拱手道:「侯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災情已然危及江南四州百縣,再添一筆,又能加重到哪裡去?反而是齊宗源孫妙年這些奸官酷吏,對江南百姓來說比天災更為恐怖。若是能藉此除去他們,就相當於搬掉了壓在千萬百姓頭上的一座大山;百姓們雖然會再苦一些,但從此也算解脫了。這所得遠大於所出,對百姓難道不是好事?」
嬴淳懿嘴唇緊閉,神情變幻,似在考量。
沈亦德繼續苦口婆心地勸道:「況且國庫吃緊已久,朝廷度用艱難,齊孫之流還在大肆收刮,簡直恬不知恥。他們在地方貪一分,上繳朝廷的就少一分,若我們能將他們繩之以法,就是為朝廷驅除了一窩大蠹蟲,說不定還能緩解一些國庫的壓力。至於其他,只要是忠心耿耿為朝廷辦事,偶爾無法以常規計策行之,必須破格用些非常手段,就不足道也。」
他抬眼看著對方,聲音越發地低:「最重要地,這齊宗源可是秦毓章提拔重用的人吶。」
「你說的本侯都明白,但你我身為欽差,就要顧及著肩上擔的擔子。沒到一擊必勝或是逼不得已的時候,都見機行事罷。」嬴淳懿恢復到一副淡然的神色,轉身走到書案前,鋪開紙硯,「下江南已是第三日,不知朝中形勢如何。萬一齊宗源等人搞出不可收拾的亂子,最後還是得朝廷來擦屁股,到時候賑災銀就不可不撥。我給老師寫信通個氣,讓他早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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