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上,孫妙年帶著布政司的心腹,指著江上說:「不愧是大當家,現下還能調出這樣大規模的船隊,也只有你們柳氏商行。」
「這些非我柳氏一家之船,草民和其他兄弟姐妹想盡辦法才湊出這幾艘,勉強能裝下那麼多的糧食。」柳飛雁抱拳道:「多謝孫大人特意相送,時間不早,來日再敘。」
孫妙年撫著肚子老神在在地點頭:「說得好,來日再續。稷州也不算遠,大當家快去快回,本官和齊大人,還有貴行留在莊裡的諸多家眷,都等著您回來。」
柳飛雁握成拳頭的手再緊了緊,站在她身後的秋玉上前一步,被她抬高手肘行禮時順勢攔下。
待上了舷梯,後者才疾聲道:「大當家,這姓孫的威脅我們,馮於驍多半已經去了莊裡,可莊裡的大家這會兒根本來不及走。他們是不是提前知道了我們要撤的消息?怎麼會?」
「誰透露的風聲,現下我們這裡動不了,自然也追究不了。」柳飛雁腳下不停,一路走到船尾,登上舵台,「只能希望大家隨機應變,不要起衝突,先穩住他們,再尋脫身的機會。」
她把住船舵,秋玉高舉手臂做了個手勢,甲板上的兄弟吹響船號,腳下的頭船緩緩起錨。
雲帆灌風將濟大江,其上鴻雁借力展翅欲飛。
起錨的號子激昂而悠遠,在她之後的大船跟著接二連三地駛動。貨船本就龐大,二十餘艘同時行動,就如一座移動的小型城池。
東方江面上,卻遠遠追來一葉小舟。
柳從心站在船頭,聽見號聲,本就急得滿頭汗的臉更加煞白。他拼命加快划槳的速度,趕上了頭船。
「你來幹什麼?」柳飛雁在他穿過船隊時就接到了消息,等他一上來,便厲聲問:「你姐姐呢?」
「阿姐回莊裡去了。」柳從心按著心口喘氣,一個整夜在臨州到淮州獨自來回,他的精神與身體都已經到極限,但仍強撐著說:「要留就一起留,要走就一起走,我們姐弟不做踩著親娘活命的孬種。」
「你們留個屁!」柳飛雁卻罕見地憤怒上臉,壓不住高聲道:「我跟你們說過多少回,活下去才有翻盤的希望!我要是在你爹死的時候就跟著他去了,哪裡還有今天?要講情義,你娘我就該跟著你爹跳江,跳下去遠比活下去容易,但我沒有,為什麼?因為你爹不希望我帶著你們給他陪葬。同樣的道理,現在我也不希望你們跟著我去死,你們什麼時候才能明白?」
她說完身體晃了晃,隨即抬手按著額側。
秋玉忙扶住她,出言勸道:「大當家別急。大小姐向來法子多有決斷,相信她不是莽撞之舉,回去了正好可以把莊裡的人都救出來。」
「罷了,我說的她不聽,就隨她去。」柳飛雁閉上眼,眼周泛紅。
「娘!」柳從心看著她絕望的神情以及眼角眉心藏不住的歲月痕跡,心碎不已,抱著她啞聲道:「您別傷心,兒子不想氣您。」
他娘將他擁在懷裡,低頭定定地看著他,「那你還願不願意聽娘的話?」
他心中巨亂,攥緊了阿娘的衣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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