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儒學剛剛嶄露頭角的他放下儒道,皈依佛門,對儒士來說不亞於奇恥大辱。然而任親友師長如何規勸斥罵,千般手段使盡,他一如磐石勁松,不改其心,從一介沙彌修行成護國住持。
他與張厭深四十年未見,在對方回京之後,予了對方一間禪房。
哪怕此時被當面狠狠駁斥,卻發自肺腑地大笑道:「可我看你啊,還是向從前一樣,傲得很。雖是俗人,卻不可說平凡。」
而後接了對方遞來的茶盞。
張厭深將信紙在桌角鋪平,視線跟隨手指慢慢撫過挺勁的字跡,輕聲一嘆。
「學生啊,你會以何等姿態歸來?」
弘海法師正低頭飲茶,抬眼似欲有話說。恰有小沙彌小跑過來,說有兩位小施主來找張施主,他出口的話變了一變,「這又是哪兩位學生來看你?」
「他們各自家學淵源,一承其祖父,一承其父,算不得我的學生。」張厭深擺擺手,又笑了笑,出門去,站在檐下等那兩個少年人前來。
「張先生!」蟹青色的衣擺剛剛飄出轉角石牆,響亮的聲音便緊隨著傳來。
晏塵水瞅見弘海法師也在,聲氣頓時弱了幾分,恭敬地行禮道「住持好」。
與少年並肩同行的是裴明憫。他穿著一身淺水綠撒蓮葉的長衫,在夏日陽光下清爽又柔和,也淺笑著向住持問好。
弘海法師豎掌回禮,「兩位小施主想必為要事而來,老衲便不打攪你們。」
不必與老友打招呼,就逕自抱著那把陶壺回自己的禪房去了。
晏塵水看著法師離開,悄悄鬆了口氣。
裴明憫覺得稀奇,「你怕住持做什麼?」
「我小時候,我爹娘常帶著我來這兒嘛。我娘是燒香求保佑,我爹是拜佛問疑難,求籤解經都要問到弘海法師,他有時候可凶了,像那什麼那羅延金剛一樣。」晏塵水說完四下看看,附耳過去:「其實我爹也怕他。」
然而他做出姿勢,聲音卻沒跟著低多少。張厭深聽到了這一句,回頭指著他笑道:「你爹是敬而畏,和你可不一樣。法師不嚴肅些,怎麼鎮住你這調皮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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