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審理之中。」許輕名搖頭,「至少截止今日信來,沒有任何結果。」
「此案發生在江南,牽連甚廣,但朝廷此時就完成了江南官員的調度,難道不是塵埃落定的意思?」他不明白。
許輕名揮退左右,才溫聲道:「前一個半月里,江南路該處理的人已經處理過,此時需要的是安定人心。」
他一邊將文書收攏歸檔,一邊說:「朝廷不缺想要做官的人,缺的是令行禁止的能吏。作為一個上位者,不求下屬實打實地賣命,但一定要肯於服從。御下之道,以勢威之,以利誘之,兩者結合就是俗稱的『一個巴掌一個棗』。但這巴掌要有理有據有分寸,給出的『棗子』也要找准關竅且尺度適宜。」
「大人所說,都是對官。」他仍然不解,「可江南千萬人口,除了大官小吏,更多的是普通百姓。他們都有一雙眼睛,能看得見。」
江南確實換了一大批官吏,也不可否認許制台將是一位比齊宗源好上許多的總督,但除此之外,再沒有多餘的了。
太平大壩為什麼崩塌?澄河下游沿岸為什麼被二次泄洪?甚至齊宗源之流這些年貪贓枉法,不知多少人因此蒙冤受屈,也都該有個說法。
然而朝廷對此的態度卻似乎是按下不提,保持靜默。
多少百姓遭了災,沒了家園,失了親人,卻什麼都不知道。好事的或許會根據流言拼湊災難的起因;而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些真相,隨著災難的平息,就一併過去了。
但賀今行心中過不去,說:「不管朝廷想拿出怎樣的說辭,至少得把這個態度拿出來。」
「有些事並不是能夠在江南路解決的。就算能,我也會竭力不讓它落在我江南頭上。」許輕名很有耐心地進行解釋,這正是他叫他來的目的之一,「江南經此一役,元氣大傷,恢復民生才是當務之急。且莫說齊宗源一案尚未了結,就算三司審結,蓋棺定論,若是將個中種種實情皆公告於天下,那百姓會有何反應?江南會起怎樣的風波?若是有心人趁機煽風點火攪弄風雲,那後果實在難以想像。可江南路在五年、十年之內,再也經不起任何動盪了。」
他說完,見對座的少年擰著眉沉默不語,一時拿不準:「小賀大人在想什麼?」
「下官在想大人的話。下官一時無法完全理解,自然不能贊同或是反駁。」賀今行坦誠地說:「大人所說乃是為維持大局的穩定,讓百姓知道真相不如掩蓋不提。大局和真相,看起來是不能兩全的難事,這令我感到疑惑。」
許輕名笑了笑:「我踏入官場之時,我的老師教我第一件事,就是學會妥協。我後來驗證,果然如此。小賀大人也算老師門生,希望我的經驗對你有所幫助。」
話雖如此,但他此刻顯然沒有時間讓對方仔細思考,緊接著便取出第三封公文。
賀今行隨之將前一個問題暫放,接過這封文書,看完後更加訝異:「減免農稅,提高商稅?不過這回只針對江南路。」
士農工商,商事一業最賤,課稅本就極重。更何況年前才提了一回。
「朝廷此項舉措對我江南重分田地重造黃冊一事,有極大的益處。」許輕名初上任的政令就得到大力支持,卻是憂喜參半,「從商不易,起頭就需一定的本金。此次洪災令絕大部分百姓損失慘重,正是勸商轉農的好時機。但江南是商業重地,商賈根基深,氛圍濃,經營轉變絕非易事,且改農初期仍需商業支撐賦稅,商稅一再提高無疑會對民生造成重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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