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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斗指引方向,夜風穿梭過肩膀,這一片天地靜謐得恰到好處,令他心底也生出像銀河一樣清淺的歡喜。

而在他們行進的終點,幾十里外的山坳,被圍困了一整日的西北軍情況卻並不樂觀。

軍人的耐性讓他們依舊堅守著曲陣,但只要是人,就都由血肉鑄成。一個日夜沒有進食已讓他們飢腸轆轆,長時間高強度的保持戒備讓他們的精神十分疲勞,身體尚未受到傷害,腦子已經突突地發疼。

最嚴重的則是孤身與狼群作戰之後的賀長期。

他卸掉了右臂護甲,衣裳也撕掉了。因為整條手臂都腫起來,漲了好幾圈,青紫暗紅交錯,十分駭人。而他一雙手,手心手背都皮開肉綻,稀爛一片。

還好白日裡下了一場時間不短的雨,不至於沒水喝。但也正是這場雨,幫賀長期熬過手臂胸腔的灼燒之後,雨一停,卻讓他的身體變得更加滾燙。

賀平又找了個接滿雨水的水囊遞給他,然後把手貼上他的額頭,一下就被燙得縮了回去。和日落時相比,他發燒更加嚴重了。在初春天寒地凍的夜裡,卻像一尊燒得極旺的火爐。

賀長期一直坐在曲陣中心,升起的幾個火堆都離他遠遠的。他左手接了水囊就送到嘴裡灌,手上那些傷口已經感覺不到痛楚。

賀平不知該怎麼辦,急得手足無措。他就是個武夫,治病救人是一點也不會,只能拍腦門兒說:「要不你把胸甲也脫了算了。」

賀長期仰著脖子灌水,除了喉結聳動,就像一座雕塑。

「別犟了,脫了甲好散散熱氣,小心燒成個二傻子。」賀平越說越覺得對,乾脆上手幫他脫。

他掙扎了一下,但因大半個身子都不好動彈,自然是掙不過對方的。

賀平也顧忌著他身上的傷,怕自己手重,但還沒怎麼弄,那一副胸甲就忽然裂開,七零八碎地滾落一地。

一些甲片上還有爪痕——原來早就被狼爪子抓爛了。

賀平的眼睛忽然就酸了,使勁眨巴兩下,又狠狠吸了下鼻子,才止住。

懦夫才流馬尿,而西北軍沒有懦夫。

賀長期灌完一整囊的水,才感覺嗓子裡的火稍微滅了些。他看到賀平的反應,嘆了口氣,再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他的嗓子大概燒壞了,說不出話。

對面的馬匪在白日就紮起了帳篷,一副要困死他們,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

此時忽然起了響動,卻是牧野鐮從他的大帳篷里出來了。他那些拜把子兄弟都睡了,沒一個像他這麼精神的。

「小賀將軍!你怎麼樣了?」他聲音依舊洪亮,語調遊刃有餘甚至有些高興,手搭涼棚試圖看清他們這邊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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