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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已經升得很高,林遠山走在大街上,看著兩邊商鋪行人。一年不見,恍若隔世,都陌生得緊。

他走完一條街,被曬出了些細汗,卻越發的茫然與疑惑。

為什麼沒有看到雁子印?難道換徽記了?

轉到玄武大街,他甚至有些緊張,在看到胭脂鋪還是原模原樣之後,才放下心。一進門就看到掌柜在與人介紹胭脂,他便喊道:「祺羅姐姐!」

祺羅的背影肉眼可見地一僵,猛然回頭,眨了好幾回眼睛,才叫道:「遠山弟弟?」

話音未落,已是潸然淚下。

「這是怎麼了?」林遠山才落下的心又提到半空,直覺模糊地告訴他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姐姐。」在幾步外擦拭櫃檯的女子忙走上前去,安撫似的拍了拍祺羅,接手那位客人。

「這位是……」林遠山看那名女子有些眼熟,回憶半晌,才想起是在稷州的荔園見過,驚道:「浣聲姑娘?」

浣聲送走客人,向他輕輕一福身。

「好妹妹,你先看著些。」祺羅擦擦眼角掛著的淚,交代過浣聲,拉著林遠山往內室走,「你聽我說。」

林遠山由著他把自己拉進去。

燈燭一燃,室內繚繞的青煙、香壇供桌與掛在牆上的畫像,便陡然映入林遠山的眼中。

「祭祀?」他看著這一切,不敢置信地拍了幾下額頭,又狠狠扭了幾下手臂,仍未從夢中驚醒。他一點一點地扭頭,「大當家她?」

不論多少回提及此事,祺羅心中都忍不住湧起磅礴的傷痛。她捂住嘴,頻頻點頭,眼淚隨著動作大顆大顆地砸落。

「怎麼會?」林遠山後退一步,反手撐住牆壁,竭力鎮定下來,「什麼時候的事?我爹娘呢,二哥和大小姐呢,還有莊子裡的大家……」

祺羅用手帕蓋住臉,狠狠擦了一把,吸著鼻子說:「去年夏天,江南路連著下了十幾天的雨,江水暴漲,太平大壩潰壩,水患嚴重。大當家被官府聘去稷州買糧,未至春風嶺,卻和大小姐一同殞身在船上。貨船都被官府收繳賣給了蘇家,大部分產業被查封,莊子和商行的人也都走的走,散的散。」

「太平大壩垮了?大當家和大小姐都,死了?」林遠山擺了下腦袋,再一次覺得自己身在夢中,或者出現了什麼幻覺。太平大壩那麼堅固,怎麼會垮?大當家和大小姐那麼厲害,又怎麼會死?

但他從北黎回來,已非曾經鬥雞走狗的少年,腦子幾乎是順著本能自行分析下去:「水患,買糧……錢不夠?糧不夠?還是有人要搶奪錢糧?」

「對,重修的消息一直在傳,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落實。」祺羅又擦了一回眼鼻,紅著眼睛說:「少當家也受了好重的傷,但幸得大當家在天之靈保佑,救回來了。但他去年八月從禹州灣出海行商,一直沒有消息。你爹也跟著一起出海了,秋玉姐姐則在稷州打理剩下的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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