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得到我擔心嗎?」他咧了下嘴,無聲地笑。
十二年很短嗎?他有記憶以來,絕大部分的時間,都跟他們一起度過。他把他們當兄姊,當最好的朋友,但他在他們眼裡,算什麼?
他鬆開手指,倒在桌上,用大袖蓋住頭臉。
秦幼合「啊」了一聲,有些苦惱地看著他。這時,一隻小松鼠從他懷裡冒出頭,他立刻有了點子,「你要不要和金花一起玩兒?它很聰明的哦,以前在江南,我和今行……」
「我知道,我知道,你說過很多回,我都會倒背了。」
「那我給你念經?弘海法師又教了我一段,很好聽。」
顧蓮子沒有抬頭,伸出另一隻手向他那邊摸索片刻,準確無誤地捂住那張嘴巴。
「噓,安靜一會兒。」
亭中便只剩淺淺的呼吸,被春風一吹,猶如低泣。
這個春天像是被割裂成了兩半,冬雪一化,眨眼便到仲春。然而自西北軍在淨州北境修築防禦工事的消息傳來,雲織的街道日漸冷清,暮春又一日比一日難捱。
最先離開的是外地帶貨過來倒賣的商人,囤貨一脫手,便毫不留戀地回返;接著是城裡有些積蓄的富戶,留了一兩個家人看守屋宅,就舉家東遷。
流民來到這裡,又離開這裡——雲織縣不是能避禍的地方。隨著各種各樣的消息四處流傳,有些普通百姓也提心弔膽過不下去,咬咬牙走了。
這段時間,賀今行白日裡很少留在縣衙,幾乎隨時都在城內外奔波。
每一天都會少許多熟悉的面孔,新城一些建築規劃也無法再進行下去。他乾脆把所有工匠都召集起來,不敢再做下去的,他親自結工錢把人送走,願意留下的都給雙倍工錢,全部投入到城牆修築當中。至於通往西州的那條暗渠,不知何時才能再給渠上栽下樹苗。
到四月初,新的雲織城廓已經隱隱成型。
「瞧,多漂亮多有氣勢啊,哪些跑了的人是看不到了。」湯縣丞又悲又嘆。
蒼州邊界的形勢越發緊張,風聲鶴唳之下,雲織城內只剩去歲夏秋一半的人口。臨近的縣城情況更加嚴重,州城也好不到哪裡去。知州下令各縣盡力留住人口,保住耕種,但實效不盡如人意。
縣衙一行人這些天為命令絞盡腦汁,此時爬到山坡上鳥瞰全景,聞言都五味雜陳。
賀今行說:「這一戰免不了了。大戰一起,百姓便難免被波及,勝要遭殃,敗亦要遭殃,不如早些遠離戰場。你們的家人,若是能送走,也當早些送走。」
眾人皆驚:「縣尊,當真?」
「人在,日後還能回來。人不在,那就真的什麼都看不到了。願意走的,能走的,不得再以任何形勢阻攔。」
若真要留人,或懷柔或強硬,他總有能出的手段。只是他的消息要快一些,知道局勢對己方不利,此戰會十分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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