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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夢外,都是那張越來越瘦削的臉龐,以及不知該求向何方的願望——要怎樣,才能讓他醒過來?

他想起自己還未送出的那支木芙蓉,從火頭營找來一隻缺了角的陶罐,不能再裝食水,因此有機會讓他填進一層沙,再擱幾塊細石,石縫裡正好插下花枝。

這隻「花罐」被放到床尾靠牆的半月桌上,並排的錦盒裡裝著一方手帕與一枚綠松石。

他希冀這幸運的花朵能為他帶來幸運,然而這希冀無情地落空了。

若非賀冬每日望聞問切,確定今行的身體在好轉,顧橫之也不知自己還能靠什麼穩住心神。

他在這間屋裡待得越來越久,夏青稞、楊弘毅或是其他的誰因公務來找,就在外間輕談。

不得已需要外出,總是快去快回。

冬至那日難得大晴,陽光明媚宜人。

半月桌上有扇窗,顧橫之便開了半扇,讓陽光跌進來。

他搬了方幾圓凳到床前,擺了半桌書目半桌黃紙,借著光寫寫畫畫。

先前走得急,他只下令加固防禦工事。這段時日大家商量下來,不止要加固,還需得擴建,最好能打造得如鐵桶一般。

眼下已是臘月,留給他們修建的時間不多,得取個折中的法子。而他在南疆參與過一些工事修築,那些方法並不適合雪境,是以來翻古書。

他擰眉取捨,忽聽輕微的一聲響,似皮肉跌進被褥。

待那聲音消失不見,他才愕然回神,抬頭望向對面的床鋪。

一隻伶仃的手從被底挪出,蒼白的指節正試圖抓住床沿。

「今行!」顧橫之失聲叫道,忙起身欲奔過去。

卻不想腰佩一掃,帶偏了晾在硯台上的毛筆,筆鋒挾著濃墨在紙上滾了一圈,污了他才列下的優缺。他忙去扯那黃紙,毛筆洇到底下的乾淨紙頁,他又忙去抓毛筆,亂糟糟的沾了一手磨。

他看著這場面愣了一下,乾脆將手裡的紙筆全都扔進紙簍,不要了!

賀今行已用右臂撐起半身,長發凌亂鋪在肩頭,面色淡如生宣。

他抬眸,看著他幾步跨到跟前,嗓音微弱得像拂不動水波的風。

可他在笑,笑他:「何故這樣急?」

顧橫之忽地平靜下來,擦淨了手上的墨,半跪在床前,扶他靠坐在床頭,「我怕你沒有看見我,強撐著起來,傷到自己。」

他一邊說,一邊替他放好軟墊,掖好被角,才出去兌了杯熱水。他在外間備了個小爐子,正為此時。

賀今行的目光隨著他的背影走遠,收回來自然地將這屋子掃視一圈。

半開的窗扇透進一斛陽光,窗下的半月桌上,一枝木芙蓉沐光舒展,如置身春天裡。

真好啊。

他不自覺用右手按住左肩,手掌包裹住臂膊,慢慢下滑。一層薄衫之下,藏著明顯凸起的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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