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之後,萬千將士紛紛脫盔棄械,無聲相送。
細細密密的雨絲自天上垂落,籠住戈壁,仿佛母親的手,要為征人撫平傷痛。
他們在春雨里放開心扉,哀哭漸起,並迅速燎原。
就連向北邊撤退的西涼軍也有聽聞。
斷後的隊伍傳回消息,鑄邪蒙諸不信,「當真?你們沒有看錯?」
他派親兵調頭去確認。親兵回來匯報,仙慈關已掛喪幡。
他才駐馬,回頭南望,唏噓道:「死在戰場上,何其幸運,何其榮耀。賀易津啊賀易津,又勝我一頭啊。」
「王爺這話說的,死人哪能比過活人?」跟隨的一名部將卻大喜道:「殷侯一死,西北軍如斷一頭。王爺,咱們可要立刻殺回去?末將願為先鋒!」
鑄邪蒙諸笑了笑:「哀兵難勝。」
言外之意就是並不贊同回頭再打。
這名部將是開年才從國都跟著老親王出來的,第一次當將軍,年輕氣盛,猶道:「可我看仙慈關內的兵力並不充足。才將那一仗,他們一直縮在山腳下,我們的騎兵施展不開手腳,無法大規模衝鋒迂迴,才讓他們戰成平手。」
絲毫不提他們沒能成功將西北軍引至戈壁深處,所以才受此限制。
「是啊,宣人占據了地利啊。」鑄邪蒙諸這回是真的覺得好笑,問他:「你覺得我們能攻破那一座關嗎?」
「這……」攻克一道關隘絕沒有平地打贏一場遭遇戰容易,更何況那是仙慈關,青年訕訕搖頭:「不能。」
「既然不能,那我們回去再打一仗的目的何在?沒有任何戰略收益,讓士兵前去白白送死的意義是什麼?你不要忘記,你還有數萬同袍深陷在鳴谷。」鑄邪蒙諸不耐再和他多說,打馬先行。
途中又想起怒月太子。他這個侄兒哪怕和他政見不同,但有真材實學,就算他發誓不再上前線,也甘願在後方為太子壓陣。
珠玉在前,余者皆成廢料。
不知是誰殺死了怒月太子。
他將此仇按捺於心中,向全軍傳令:「加快速度,兩日後必須趕至鳴谷關外!」
紅蓮旗沿著業餘山西麓北上,隔著一座山脈的東麓,十數名塘騎帶著訃告同時奔往各方。
這道凶訊猶如晴天霹靂,於翌日傍晚,砸到了西北軍各部。協同作戰的振宣軍也隨之得訊。
蒼州北部,西北軍第五大營才將打好營盤。百里外,西涼大軍背靠業餘山,與他們紮營對壘。
牧野鐮捏著發給自己的一指白布,纏著軍需官問了好幾遍:「真的不是為了迷惑敵人的假消息嗎?」
他不信,同營的弟兄們被他一說,也都將信將疑。
唯有他們的千總賀長期待在營帳角落,白布早已纏於臂,一言不發地擦著他的矛,不往擠成一團的帳門處看一眼。
軍需官走了,大家就圍過來問他:「將軍你時常被韓大將召見,是不是知道什麼內情啊,這個消息不是真的吧?大帥好好的,怎麼會犧牲呢?」
七嘴八舌,都想聽他說這是個假消息,只是為了迷惑西涼人,不是真的。
哪怕他們入伍多年不定能得見殷侯一面。但在他們的意念里,殷侯是永遠都會鎮守在仙慈關,一說起他就會令人安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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