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今行:「還挺警覺。」
「我看這樣子多半有鬼,就另去找了還在州府戶司供職的舊友。」楊語咸壓低聲音:「這事兒按理說該由戶司受理,王玡天確實從戶司抽了人去管,但登記的魚鱗圖冊以及租賃名冊並沒有歸入州府庫中。我去打聽的這人不怎麼得他信任,相關的案卷一眼都沒有見過。」
「捂得這麼緊。」賀今行指出問題:「那最後怎麼入帳?」
稷州這幾年新墾的土地絕對不少,前三年不收租息,所以沒有毫釐進項。可三年過後呢,這筆錢的數目一定十分可觀。到時候入誰的帳,入幾分帳,大有可琢磨的餘地。
楊語咸為官多年,自然明白其中貓膩,搖頭唏噓道:「國庫窮得見底,錢都流進這些世家大族的口袋裡了。我看王玡天那宅子,打通了原來的半條街,價錢不菲啊。」
「王氏百年望族,世代累積,一座宅子自然不在話下。再者,三年之期未至,眼下如何證明日後他一定會行悖逆不軌之事?」賀今行在心中將此事重盤一遍,再道:「這行事確如王大人的風格,圓滑得緊。」
你知這人絕非善類,但就是輕易拿不住他。
楊語咸道:「現在確實不是好介入的時機,那我們?」
「先回京吧,我們還有諭旨在身。」無法即刻了結的事,賀今行不多糾結。
翌日,啟程上京之前,他獨自去了一趟如星谷,為他的阿爹阿娘最後掃一次墓。
晨風帶著水汽,氤氳了碑上銘。
這一走難再回,除了思念,他不知還能帶走什麼。
山間野花爛漫,他便采了一把紮成一束,倒掛在馬車廂檐下,隨自己一路顛簸著北上。
他有意地將路線靠近西北,沒有從江南走,而是出漢中,斜穿寧西。
年景不太平,雖有軍衛護行,不致於橫遭意外,但沿途所遇所見,也難叫人放鬆。
天災人禍不斷,平民百姓生存不易,許多世族鄉紳與豪民卻趁機蓄奴、收佃戶、侵吞土地,兼之匪盜四起,讓普通人的境遇更加艱難。
賀今行再不復當年上京趕考的心境,見聞與感觸極多,無法言盡,便都斷斷續續地記錄下來。
寫馬不停蹄的運糧隊,寫斷崖邊上挖野菜的流民,寫他們從山匪手中救出的一家老小,寫因暴雨而塌方的礦洞以及被埋在底下的役夫……山河蒼生,萬千憂思,皆凝於幾頁紙中。
清明過去,隊伍終於走到京畿的驛站。那一束山花已然風乾,他折去枝萼,把玲瓏的花朵裝進信封里,在封上寫下「顧橫之」的名姓,寄往蒼州。
不論我們身處何種境地,我總願你能吹到春風,得見春花。
第264章 七
三月廿四。
宣京城一如既往宏偉而繁華,賀今行領著隊伍排隊入城時,看到專供舉子的告示欄立在城門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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