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不走,我想跟爹在一塊兒,一輩子都在一塊兒。」秦幼合再次抹了把眼睛,先抱住他爹的手臂,看到他爹面容抽痛,又趕忙鬆開,守在他爹身邊卻不知自己能做什麼。
他從來,從生下來,就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甚至連感到痛苦,也迷茫不知原因。
眼看幾名禁軍與那護院打得不可開交,內侍尖聲喝道:「秦相爺,難道你們要抗旨不遵嗎?」
秦毓章按了按眉心,無奈道:「住手。」
這兩字恰與屋外的一道聲音重合。
一柄九環禪杖拄進屋中,緊接著走進來一襲木蘭袈裟。
所有人都不由停下,齊齊看向門口。
「弘海法師?」那內侍驚道,忙正身向對方,合掌行禮,「不知法師尊駕突然來此,所為何事?」
「阿彌陀佛。」弘海念一聲佛號,環視過屋內所有人,最後將目光定格在秦幼合身上,開門見山道:「秦小施主,老僧受賀施主相求,前來與你見面。」
「我?賀施主,是……」秦幼合看到隨後進來的賀今行,鼻子一酸,滿腹委屈地喊了一聲「今行」。
「我在。」後者走到他身邊,瞥見桌上的空酒杯,知秦毓章已飲毒酒,什麼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了,只能默默陪伴。
弘海繼續道:「老僧有一方丹書鐵券,可保你此世性命無虞。但有一條件,須得你削髮為僧,拜入我至誠寺,從此潛心修行,不問世俗事。你可願意?」
「什麼?」秦幼合茫然道:「法師的意思,是要讓我做沙彌嗎?」
弘海點頭應是。
秦毓章見狀,想明了張厭深所說的辦法,自言自語道:「……原來如此。」
他心裡再無掛礙,身形突晃,躬身撐上桌案,倏地嘔出一口血,盡數灑到他寫了一半的文章上面。
「爹!」秦幼合連忙撐住他,回頭哭道:「今行,能不能救救我爹?」
賀今行不忍心跟他說已無可挽回,想繞過去幫忙攙扶一把,秦毓章卻攥住兒子的手臂,說:「不用了。」
他借力慢慢挪回去,坐進圈椅里。再看自己的兒子,猶帶孩子氣的面容正止不住地流淚。
他想說些什麼,卻找不到能說的話。
他們父子相對,大多時候都是這樣。
秦毓章無聲嘆息,他少時不會做兒子,中年也不怎麼會做父親。
但他生來就是這樣的人,哪怕遺憾貫穿始終,亦九死而不悔。
他輕輕拍拍兒子的手背,便閉上眼睛,徹底地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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