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厭深嘆道:「皇帝不願做得太絕,看來秦毓章在他心中還是有那麼些分量。」
他這學生給皇帝賣命的十八年,不算完全白活。
賀今行思索道:「攜香姐姐午間給我傳消息,廿八夜裡,太后娘娘與陛下大吵一架,還用上了「忘恩負義」這樣的詞。太后娘娘第二日便開始『臥床養病』,可見陛下是氣狠了。宮女太監們之間流言紛紛,都說秦家要出大事了,秦貴妃不定也要被牽連降位。現下看,太后的所作所為,或許並沒有那麼大的影響。」
張厭深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倚仗母族勝過親兒子的太后,在她兒子心裡能有多大分量?再深厚的感情,這麼多年也早就被磨光了,更何況帝王家的感情哪兒比得上權力重要。」
賀今行聞言,想起一件與樂陽公主有關的事來。或許對於秦太后來說,親情確實算不得什麼。
又想起他年幼時暫住景陽宮,直覺認為只要真心愛戴皇帝,就能得到皇帝的關懷與愛護,事實也確實如此。如今一年年過去,當年和藹可親的皇帝的影子慢慢變得模糊,逐漸應驗了那四個字,帝心難測。
張厭深繼續道:「既然皇帝避朝,看來是不打算召見我,那我也該回至誠寺了。」
「原來老師是在等這個。可至誠寺遠離城池,雖然衣食齊備,但學生總覺得不甚便利。」賀今行放下那些回憶,說起想要與對方同住的打算。
「你們倒是總能想到一塊兒去,裴家小子下午也才來,要請我到他家府上長居。」張厭深真心笑道:「富貴固然好,但遠離世俗,抽身出來,才更能看清時局。」
「更何況,我前幾年踏進至誠寺山門的時候,就答應了弘海,要聽他講禪。這回只是離寺辦些事,事情一結束,還得回去繼續聽他念經。」
提及弘海法師,賀今行想到昨日老師指點自己去至誠寺求援,必然是早就知道丹書鐵券的事。而法師肯答應,或許不止因他有慈悲心懷,也有老師這位故交的緣故。箇中詳情,師長不說,他也不好問得,只道原來如此。
再說自己的老友,「明憫回京好幾日,我尚沒來得及去探望他。他走南闖北,一定遇到了很多事。」
他就任雲織之後,與天南海北的諸位朋友皆有書信往來,其中自然少不了裴明憫。後來裴家郎隨王正玄出使南越,又奔赴北黎,蹤跡不定,便斷了音訊。
如今難得都回到宣京,前幾日事情繁雜,這兩天忙完,少不了尋空去見一見。
張厭深知他倆感情好,有這話就是有見面的打算了,卻道:「過幾日再去裴府找他罷。」
「過幾日?」賀今行有些驚訝,沉吟幾許,大約明白了:「老師是不想讓我與裴相爺沾上關係?可秦相爺沒了,政事堂還需有人做主。陛下前兩天讓裴相爺與崔大人協理,但終歸只是一時之計,長遠來看,這做主的人只會是裴相爺。到時候,通政司免不了時常與他打交道。」
張厭深微微搖頭:「不是還沒有聖旨麼?越到關鍵時刻,越是容易出岔子,須知古往今來,多少事敗垂成。這種時候,知道也要當作不知道,什麼都不做,才是最保險的。裴孟檀比秦毓章又有多少不同?他能忍十八年,豈會忍不住這一日?裴孟檀都忍著,底下人豈有不忍之理?他們都忍著,你何必去給他們遞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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