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處處為士子們著想,士子們自然擁護他,這是用真心實意換來的。敢於得罪全天下的書商,其他人未必能做到,光這一點就足夠令人敬佩。」賀今行在空出的那一邊坐下,桌上有晏塵水帶的蜜餞,他拿帕子揀了一塊吃。
晏塵水看著他吃,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心是真,意是實,可目的未必就只是為了讓士子們有更好的讀書環境。秦毓章死了,太后纏綿病榻,宮裡那個嬴旭也跟著沒了聲音。我看忠義侯挺有機會的,這麼造名造勢,陛下都沒管他呢……」
賀今行往他嘴裡塞了塊蜜餞,「不該說的話少說。」
「唔?」晏塵水哼哼兩下,轉而咀嚼起蜜餞。
裴明憫忍不住輕笑,被當事人看過來,又握拳輕咳一聲,向賀今行正色道:「今日兵部給我送來了一筐錄本,我在其中發現了一封中慶四十年的軍報,是軍需官發給前線的,與國庫有關。我抄錄下來了,你看看。」
說著拿出一頁折成小四方的紙,展開遞給對方。
「中慶四十年?我記得這個時候,我們也在跟西涼人打仗。」賀今行細看。短短几行字,說的是朝廷因臨時撥款賑災而致國帑短缺,秦王所請的軍費要延遲至少一個月才能發放,軍需官不知是在京中等待還是另做安排,請秦王示下。
看起來很普通的一封請示公文,但現在看來,卻令人心口一悸,他皺眉道:「按理來說。戶部每年編制預算,都會留有一筆專門應用於賑災的款項,數額不算小。中慶四十年,是災害多發,還是這個時候,國庫就已經沒有盈餘,不能應對突發情況了嗎?」
裴明憫道:「我也這麼想,我當時就請教過負責食貨志與戶部接洽的同僚,那一年關於賑災的支出在正常範圍,並沒有超支。反倒是軍費開支,自中慶三十七年至四十二年,一年比年多。」
「這麼說來,多用在哪裡就很明確了。」賀今行放下那頁紙,胸中升起複雜的情緒。
一直埋頭看書的柳從心聽完,忽然說:「窮兵黷武。」
晏塵水卻道:「打仗是費錢,但先帝初年南征北戰,大小戰役斷續打了十餘年,國庫可沒負擔不起,怎麼到後來就不行了?三十七年到四十年,也才四年,我看還是戶部的問題大一點兒。」
「不能這麼算。」賀今行道,對於前朝至今的戰爭,他聽他爹還有仙慈關的將軍們說過很多,「先帝初年打仗,往往猛烈而迅速,每一仗耗費時間不久,中間都是在休養。而到末年,秦王征西涼,打的卻是持久戰,不僅拼兵力,也拼國力。」
他昨日休沐,又拿到了陸潛辛送來的帳簿,查看到半夜,現在正好能聯繫起來,「我請教了戶部的陸大人,中慶一朝,每年稅入雖有起伏,趨勢卻是整體下降。到中慶末十年,每年的稅收平均下來,已比初十年少了兩成有餘。」
晏塵水道:「不對啊,不是說咱們國力在上升麼。我在國子監上課的時候,先生都這麼講。」
裴明憫嘆道:「可朝廷在變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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