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連壁剛剛才低下避嫌的頭顱又猛地抬起,不敢置信。
如陛下所言,這豈不是要逼著人……
明德帝沒有看他,煞白的嘴唇仍在開合:「四方邊帥,賀易津死了,西北軍元氣大傷;振宣軍剛剛成制,根基不穩;晉陽是朕的胞妹,來日無論如何都有她的尊榮。唯有他顧穰生,這些年穩坐壁上觀,不僅敢截錦州的稅做軍餉,出兵襄助南越也是實打實地得了好處,還有個好兒子在西北立下軍功威信,打好了底子。」
「朕不敲打他,逼他,豈知他不會來逼朕的江山?他若是敢反,那就師出有名地滅了他。他若是當真一心為國為民,那自然有後人來與他顧氏重修舊好。」
崔連壁聽得心驚肉跳,尤其是聽罷最後一句,再觀皇帝面容神態,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陛下您……」
明德帝睜開眼,垂視道:「崔卿啊,朕是一片苦心,你明白否?」
崔連壁胸中忽起酸澀之意,以大袖掩面,再次向他的陛下叩首。
他退出抱朴殿,下了幾步台階,倏地眯起眼望向天上。
雲層重重,太陽若隱若現。
賀今行在政事堂等了一炷香,見到崔相爺一副神思不屬地模樣走回來,他上前見禮,差點把對方嚇一跳。
他關切道:「相爺這是怎麼了,昨晚沒休息好麼?」
「……哦,是有一點兒。」崔連壁擦了擦汗,一邊進正廳,一邊問他為何事而來。
賀今行不多問,向他說起想要另闢專用直房的事。
這等小事啊,崔連壁直接道:「政事堂里還有一間空房,不如就在這兒吧。用具都是現成的,防護也嚴密些,若是地方不夠,還可以把後罩堆雜物的那幾間房清出來。」
他沒有用主簿做心腹的習慣,兵部那幾個懶蛋又都推脫不想來,所以他隔壁的直房一直沒安排人入駐。
賀今行自是不會推拒,只要是戶部官能來的地方就行。
事情說定,崔連壁坐下來便寫了張條子,讓他去領腰牌和鑰匙。
賀今行接了條子,沒有告退,而是說:「相爺,下官還有一事想請教您。」
崔連壁當即繃緊神經,「你說。」
賀今行疊掌道:「下官眼觀近日風波,實不知聖意之深淺,所以敢問相爺,可知陛下到底想幹什麼?」
「放肆!」崔連壁預感成真,板起臉道:「揣測聖意可不是臣子該幹的事。」
「相爺,下官實在想得頭疼。」賀今行左右看了看,傾身小聲說:「四下沒人,房頂上也沒有,您就指點一二吧。」
崔連壁沒繃住,做了個揚手的姿勢,「你小子,打量著眼下關頭我不會削你是吧?」
賀今行直起身,一本正經說:「相爺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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