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靠他自己撐,你別做多餘的事。」崔連壁話罷,沉默一刻,吩咐車夫:「出發。」
馬車很快駛離,盛環頌嘆息一聲,也只能轉頭回衙門。
兵部做了皇帝多年心腹,他不是不明白,現在絕不是能開口求情的時候,以陛下之多思多慮,稍有不慎反倒可能會給對方招致滅頂之災。但刑部大牢不是好待的地方,撐下去談何容易。他心想,不好出手幫忙打點,稍微關注一下總行吧?
盛環頌打定主意,回到兵部衙門就簽發文書,讓荼州到蒙陰沿路各軍驛層層傳遞下去,遇到顧橫之一行人就即刻頒令。
然後,他招來兩個得力的下屬,一個安排去刑部打探消息,一個安排去盯著大理寺。窩圈椅里假寐了一會兒,他心裡還是不安穩,又招來一個下屬,讓他去盯一盯工部現在的主官王玡天。
王氏叔侄兩人,雖然做叔叔的王正玄官職更高,但盛環頌總覺著他腦子缺根筋兒,不如他那大侄子陰險狡猾。
一番折騰下來,朝陽高升。
看到副手有滋有味地啃胡餅喝肉湯,盛環頌才想起自己有十來個時辰沒吃過飯了,立刻尋由頭把餅湯收繳了大半。然而還沒等他嘗出個滋味兒來,前門來報,刑部的晏塵水求見尚書大人。
盛環頌把剛掰的餅丟進盤子裡,奇道:「他不是被賀鴻錦打了三十多杖,又停了職麼,怎麼這才第四天就能找上門來了?」
門房回答:「哦,他說賀鴻錦被革職了,之前讓他停職的命令還沒有經過吏部畫押,應當作廢處理,他就直接官復原職了。」
「真的?」盛環頌皺眉,是戴罪停職之身,他可以呵斥走;還是刑部官員的話,就不好不見。
「這,屬下又不是吏部的人,不懂這些啊。」
「廢物。」盛環頌扔了塊餅過去,「你們也是,就不知道直接跟他說我不在,找崔相爺去了?」
門房接住那塊餅,咕噥了一句「您自個兒也不知道啊」,在下一塊餅丟過來之前,迅速拔腿溜走。
盛環頌罵罵咧咧一陣,還是整了整官袍,出去接見。
晏塵水沒進大堂,在大堂前的院子裡,直挺挺地坐著輪椅,穿了官服沒戴官帽,一張臉白得跟鬼似的。
還沒接近,盛環頌就聞到了一股沖鼻的草藥味兒。
他胃裡是空的,聞著難受,不得不捏住鼻子說:「晏塵水啊晏塵水,你不好好養傷,非得折騰到我兵部來,這是何苦?」
晏塵水腹背都有傷,躺不得趴不得也靠不得,必須儘可能地挺直腰杆,所以不得不用力握緊輪椅扶手——說起他家這把輪椅,他爹坐過,他朋友坐過,這會兒又輪到他坐。
乍看不大吉利,卻莫名讓他心安,頂著一頭薄汗穩穩開口:「我來,自然是因為你負責主審賀鴻錦,我有關於他的案子要上告。」
「打住。」盛環頌豎起一掌,在他面前蹲下,與他平齊,苦口婆心地說:「我知道你想要告什麼,前幾天我們衙門裡都聽說了。可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把這些已經過去的事情搬到現在的檯面上來,讓所有人都瞧見了,還能得個體面的結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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