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個商人,我憑什麼相信你?」武將滿臉泥土與血痕,渾身肌肉繃緊,眼神充滿戾氣。
唐朝時商人是「士農工商」之末,地位很低,不能參與科舉,不能乘坐車馬。連唐太宗李世民也曾說:「工商雜色之流,假令術踰儕類只可厚給財物。必不可超授官秩,與朝賢君子比肩而立,同坐而食。」
意思是,商人哪怕再富有,也沒有資格和朝堂上的君子們,甚至普通務農的百姓們平起平坐,哪怕是坐在一起吃飯,也是不合禮數的。
杜清晝祖祖輩輩都是商人,到他這一代脫了商籍,他想不到,自己會從「賢君子」再做回一個商人。曾經他以商人的身份為恥,但現在他卻很享受這個身份。
「我只是個商人,但商人可以做到很多事;士大夫們不屑於做的事,不敢做的事,商人可以做。」杜清晝站了起來,他的身材在武將面前顯得瘦小,卻如懸崖危立,深淵無盡,令人恐懼和顫慄。
「不相信我,你還有別的選擇嗎,宋枳?」杜清晝湊近武將的臉,無懼對方殺人如麻的名聲,享受般細品對方眼底的欲望和掙扎。
名叫宋枳的武將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喘著粗氣,如同一頭焦躁的困獸,終於,他慢慢地,用汗濕髒污的手,將一把劍遞到對方手上。
杜清晝將劍緩緩抽出,劍身清光驟然映照著血色殘陽,令他的瞳孔也微微收縮:「好劍!」
遠山驟然滾過驚雷,雁門關像是受傷的猛獸,被陰沉沉的天空壓彎。
二
雁門關失守了。
史思明的叛軍攻到代州城下,雁門守將宋枳提著主帥的頭顱,打開城門投降。
自安史之亂以來,烽火狼煙四起,各地都有投降的將領,但大多是兵馬疲弱的無奈之舉。代州雁門郡不一樣,它占據天險屏障,又與朔州、雲中郡成犄角之勢,原本就是易守難攻的要塞。更何況,城中還有一支足以抵禦叛軍的騎兵——雁門鐵騎。那是大唐裝備最精良的騎兵,曾令北方突厥聞風喪膽。
若非副將宋枳的叛變,只怕這道關卡,叛軍會久攻不下。
殘陽西斜,群山仿佛被染了一層淺薄血色。
荒草小徑上走過來幾個人影,一身白衣的是曾經的隴右大將軍裴昀;身邊冷若冰霜的俊美青年是陪戎校尉葉鏗然,而跟在他們身後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則是真身為鳳凰的少女獨孤琳琅。
「這裡有個人!」琳琅指著一處草叢,停住腳步。四周血跡斑斑,一個人倒在草叢中,不知道是死是活。
裴昀蹲下身來,把那人翻過來,只見對方一身鎧甲都被鮮血浸透,臉上也滿是血污。他探了探鼻息:「還活著。」
這裡離代州城門不過十里,叛軍隨時可能出城殺戮。從那昏迷的傷者裝束來看,似乎是一個品階不低的唐軍軍官。
「旅途辛苦,風餐露宿,還撿了個半死不活的人,人生真是寂寞如雪。」裴昀打了個哈欠,伸出修長的手把對方翻弄了幾下,對琳琅招招手:「大王,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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