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溫室大棚里種的花和草都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要是放在當今的庸城,可以寫一本《書遇植物錄》。
「今天和竇章去夜市那看魚龍燈會了?」楊槐問。
他抿了抿熱茶,一股飄香緩衝了空氣里淡淡的菸草。
「嗯。」范書遇點頭,「很漂亮。新中城會越來越好的。」
楊槐哈哈笑:「那是當然!」
「今天新中城的電信總控室內檢測到有信號波動啊。你和竇章搞出來的吧。」楊槐狀似漫不經心地說。
「我和竇良輝莫嵐,交情不淺。所以對你們身上的事了解了一些。」楊槐摩挲著自己虎口因為常年握鐵而生出的繭,說,「這種波動得是精神體異常吧。」
「你們是不是想起來什麼事了?」楊槐問得直接。
他轉而又道:「你們放心,在新中城內發生的波動,我可以給你們壓下來,世心塔不會有所察覺。你們手上的這兩個東西得保管好,如果被世心塔發現,一定會追查到底。到時候就是牽一髮動全身,整個肺城經歷過的歷史會捲土重來。」
范書遇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又抽了口煙,白煙噴出來的時候,煙圈卷卷向上,范書遇這時候才笑了聲,聲音很輕很散漫,讓人一聽就能跟著他陷進某些回憶里。
「楊指揮官,我跟您講個故事吧。」
范書遇和楊槐坐在台階上,楊槐手邊的保溫杯換成了酒杯。
過了好一會兒,范書遇看著漫天的星說:
「我很小的時候,遇到過一個人。傳聞中他代表不幸,只要誰靠近他都會倒霉。在那個城市裡,每天都有很多難民貧民試圖進去避難,他也是其中之一。」
「他表面上兇巴巴的,對路過的人都能哈氣,渾身戒備,又瘋又狠,但實際上背地裡會一直記得別人對他的好,然後十倍百倍地還回去,還要偷偷摸摸地,不想被發現。他並不是生來就作惡多端,在孤立無援的時候他為了謀生,憑藉本能反應去偷去搶。但也正因為這份本能,讓城市的居民很厭惡他。」
「我有一個雙胞胎哥哥,我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小時候頑皮,我們總是喜歡玩一個遊戲,就是假扮對方。這個遊戲叫猜猜我是誰。看到不論是大人還是小孩都被我們騙到,我們心裡又高興,有惡作劇成功的刺激感,但又難過。」
「因為沒有人分得清我們,甚至連我們的父母都不太分得清我們,他們很忙,忙著管理城市裡大大小小的人。」
「有一天,我照例說我是哥哥,我走到了那個人面前。他卻搖頭,說不對。他斬釘截鐵地說我是范書遇。」
「我很驚訝,以為他是運氣好。但是不管是一次,兩次,十次,百次。他都能認出我。
而且,我生平第一次有了和哥哥不一樣的東西,從前我們形影不離,用的東西也是成雙成對,不分彼此。那個人給了我一個手摺的千紙鶴,說是送給范書遇的禮物。是送給「范書遇」的,他很鄭重地交給我,並且反反覆覆對我說。」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我和哥哥的惡作劇索然無味了。我很期待自己被人認出來,作為獨立的個體。」
楊槐萬萬沒想到,范書遇居然是在跟他聊竇章。甚至,還說到了曾經的肺城。他以為按照范書遇的警惕性,會對肺城過往閉口不談。
不過這似乎也說明,在范書遇里,某些東西悄悄地變了。
豎起渾身的刺戒備每一個人固然可以,但孤掌難鳴,倘若想聚沙成塔,試著信任朋友,戰友,隊友或許也是個很好的選擇。
楊槐抿了口酒,盪氣迴腸。他問:「那再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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