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實一時語塞,仿佛真的看到了李威龍站在了自己面前。他還是那樣年輕,那樣潔淨無垢、不染塵埃。終年的苦等濃縮成這轉瞬一刻的肖想,陳東實已然知足,他分秒不讓地盯著梁澤的臉,生怕錯過他臉上任何一道皺紋。
「聽曹隊說,過兩天就是他的忌日。」梁澤拿出紙筆,將一張抄了自己號碼的便簽塞到陳東實懷裡,「那天我正好輪休。」
「你要陪我一起去掃墓嗎.......」
「你想的話。」
「為什麼願意幫我?」
「就像你說的,」梁澤回過頭,微微一笑,「體諒一個思念之人的苦心。」
……
陳東實回包廂後心情舒緩不少,要他心情好其實很簡單,命脈全在梁澤。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木偶,情緒的閥門開關都掌握在梁澤手上,他隨心思牽動,自己的喜樂哀怒也會逐一變幻,陳東實為數不多的自我里,裝滿了李威龍。
在包廂里坐了一夜,出金蝶已經是凌晨四五點,徐麗留在了馬德文身邊,陳東實觀察了一晚上,她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馬德文雖行事狠辣,但對徐麗,百般寵愛,要顧忌的只是他身邊那群手下。
而梁澤中途便隨刀疤男等一伙人走了,陳東實沒急著回家,而是先在金蝶門口待了會,見眾人陸續走散了才跟上去。
他要跟蹤的人是大鐘。
喝得死醉的大鐘哪裡還留意得到後頭的動靜,走出幾百米都沒察覺到什麼。陳東實見四處無人,「嗖」地一聲從後頭鉗住他,將人連拖帶拽卷進了旁邊的小樹林裡。
「我怎麼跟你說的?三天,就三天?結果你就這麼浪費我給你的機會?」
陳東實氣不打一處來,對大小鍾,他向來跟親兒子一樣。如今見他迷途不知返,心裡何嘗不惱,這明擺著是要逼他做惡人,把檢舉信遞到緝毒大隊去。
大鐘吃了酒,但人不傻,他很快反應過來是陳東實,說,「我早說了,要揭發快揭發去,不用裝什麼好......」
話沒說完,他「哇啦」一聲,吐了一地,一股惡臭隨之襲來。
陳東實忙摸索出紙,替他擦嘴,忽地一瞬,一張照片從大鐘懷裡掉了出來,陳東實撿起一看,是張全家福。
照片上的老鍾,佝僂著背,笑意慈祥。他駝背不是為著習慣,而是頑疾。
常年計程車生涯讓他四十不到就患了腰間盤突出,前年車禍,還撞斷了兩根肋骨,這個小家唯一的主心骨搖搖欲墜,但在這張照片裡,仍堅持掛著看不出破綻的笑。
一切都那麼美好,一切又都那麼易碎......
陳東實心底一陣發酸,攙著昏昏欲睡的大鐘,緩步朝家的方向走。
一路上,他不再教育,一個字也沒說,只是死死捏著那張照片,回到家時,他將照片悄悄放了回去。
整夜輾轉難眠。
陳東實大早聽到開門的聲音,等他跑出去一看,沙發上的大鐘已不告而別。門口玄關上放著一沓現金,被一樽招財貓壓著,是他給自己的孝敬。
這孩子,路子邪,但心不壞,要怪只能怪老天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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