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思訓隱約看出來了,他這是故意挑事,想激對方同自己動手。
原因倒也不難猜,衛家在京中沒什麼根基,圖南山遇刺一事,幕後之人的身份定然不簡單,光憑他們自己怕是查不出什麼,只能倚仗皇帝。
到時候皇帝若想大事化小,隨便編個由頭糊弄結案,他們也只能自認倒霉。
但如果衛聽瀾借著遇刺一事胡攪蠻纏、把壽寧侯府的人給打了,壽寧侯不願家裡人白白受這無妄之災,必定要討個說法。皇帝看在壽寧侯的面子上,多少也會裝裝樣子往深了查。
但是、但是……于思訓想起臨行前衛老將軍的千般叮囑,要他在澧京時時敦促衛聽瀾「謹言慎行、勿惹是非」——眼下他們這都還沒到澧京呢,就要跟壽寧侯府結梁子了嗎?
他斟酌著語句,想委婉地勸上一勸,就被一旁的焦奕拿刀鞘杵了下後背。
「於兄,你直接上。」焦奕低聲催促,「我看這流氓也耍得差不多了,你再不開口就真打起來了!」
于思訓:「……」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遇到這種針鋒相對的場合,好像被推出來當和事佬的都是自己。
于思訓實在演不出那種後知後覺認出了對方的吃驚樣,只能木著張臉,趕在衛聽瀾繼續拱火之前高聲道:「諸位且慢。我見郎君似曾相識,敢問可是壽寧侯府世子?」
「你認得我?」謝幼旻愣了愣,打量他一眼,「我想起來了,去年衛長史入京述職時我見過你。你叫於……於什麼來著?」
衛聽瀾看到這驟然緩和的情形,頗有些遺憾地「嘖」了一聲。
「末將于思訓。」于思訓公事公辦地抱拳施禮,「冒犯世子了。我等奉長史君之命,護送衛小郎君入京,昨夜在圖南山中遇襲,方才是有些杯弓蛇影,誤將各位當成了刺客。事出有因,還望世子……」
話未說完,就聽侯躍一聲驚呼:「衛小郎君!」
于思訓心頭一跳,轉眼就見衛聽瀾手中的劍墜了地,整個人也脫力一般往後倒去。焦奕眼明手快地攙了一把,周圍人慌亂地喊著「衛小郎君」,七手八腳地把他扶下了馬。
「怎麼回事?」謝幼旻驅馬近前,翻身而下,「這位就是衛家二郎?他臉色怎麼這般差?」
衛聽瀾現下的身體只有十五歲,冒雪奔了一路,難免凍得臉色青白。他被幾人扶著站穩,啞聲說:「我沒事。」
謝幼旻離得近了才看清楚他潦草的模樣,驚得聲音劈叉:「這叫沒事?你瞧你這一身,又是泥又是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座荒山里逃出來的野人!」
「你……」野人衛聽瀾磨了磨牙,「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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