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邈看他這樣,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阿瀾……」
「你別想些有的沒的。」衛聽瀾丟下手中的樹枝,「我雖是從湍城之亂中爬出來的孤魂野鬼,但定遠伯此人我連個鬼影都沒見過。民間將他傳得神乎其神,大約不可盡信。你若知道些什麼,與我講講?」
高邈看他面色如常,稍稍放了心,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一梳理道來:「定遠伯江敬衡駐守北疆多年,深得民心。如你所說,民間傳聞多有溢美之詞,卻也未必全然誇張……」
高邈慢慢回憶道:「他本是雁安人士,天資聰穎,少時被先帝召入芝蘭台為皇子伴讀,頗受先帝賞識。他還有兩個胞妹,同他一樣驚才絕艷,時人譽為『大小江姝』。據說江敬衡與先帝的第二子——也就是睿王,情誼十分深厚,後來江家還將大江姝許給睿王做了王妃。」
「只可惜盛啟末年,睿王奉命隨軍出征,在北疆遭遇瓦丹伏擊,屍骨無存。睿王妃傷心欲絕,出殯那天,竟當著眾人的面一頭撞死在了棺木上,只留下了個年僅三歲的幼子。」
「隨睿王一同出征的江敬衡腰腹中刀,又被暗箭所傷,大約他就是在那時中了『當孤』吧……據說他醒來後,聽聞妹妹殉夫而死,更恨透了瓦丹。今上登基後,他便婉拒了留京做皇城營指揮使的差事,自請調任北疆。那之後……他就在那苦寒之地,一直守到了死。」
高邈說著,想起方未艾所言,中了當孤之毒每逢雨雪天氣會有徹骨之痛,心裡不禁有些唏噓。
衛聽瀾聽得若有所思:「盛啟末年……睿王、睿王妃身死,江敬衡中毒,盛啟帝駕崩,轉過年後今上登基,都是那會兒的事。還真是多事之秋。」
高邈隱約聽出些言外之意,斟酌道:「據說先帝的幾個皇子中,三皇子……也就是今上,與睿王關係最為要好。今上登基後不久,就將睿王遺孤過繼到自己膝下當作皇子教養,又召了小江姝入宮為妃,許她親自撫養這個孩子長大。不止如此,當年江敬衡在北疆初立戰功,今上便下旨封他為定遠伯,予以嘉賞,頗有些君臣相得的意思。」
衛聽瀾冷呵一聲:「焉知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想欲蓋彌彰地補償一番。」
高邈欲言又止:「你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時,好歹聲音放輕些。」
衛聽瀾沒說話,在腦海里把高邈說的話理了一遍。
江敬衡當年中毒是不是明安帝害的,他不能確定,但圖南山中的刺殺,不大可能是明安帝安排的。
畢竟他召自己入京,是為了拿自己做制衡朔西的棋子,又怎麼可能捨得讓到手的棋子出事?
高邈越想越覺得頭疼:「刺客的屍體我都叫人查驗過了,毫無線索,如今有點眉目的只有這箭矢。你與江敬衡毫無瓜葛,到底是誰,在十五年前想暗害江敬衡,如今又要害你?」
衛聽瀾無所謂道:「是不是同一個幕後之人還未可知,別著急啊。反正一時半會兒查不清楚,先顧著你自己的傷吧。」
高邈沒好氣道:「我是為了誰?有人要殺你,你半點不急?」
衛聽瀾說:「此事比我們更急的是皇帝。方才我回來路上撞見了壽寧侯府的人,你且等著吧,澧京很快便會派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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