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邈瞥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喲,剛才還知書達理的,這會兒怎麼就陰陽怪氣起來了?」
衛聽瀾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書頁,懶散道:「我是怕你們太激動,再說下去就要對著磕起頭來了。」
高邈嘁了一聲,逮著機會轉頭揭發:「祝郎君你瞧見了吧?這才是這小子的真面目,牙尖嘴利,會氣人得很。」
祝予懷看兩人一來一回對嗆得有趣,忍俊不禁道:「我倒覺得,濯青性子灑脫,跟將軍很有幾分像。都是平川曠野上養出來的兒郎,無拘無束,真叫人欽羨不已。」
「嗐,這話說得……」高邈被誇得不好意思,笑著說,「我竟不知該跟著誇他一句,還是連我自個兒一塊損了。說得好聽些是『無拘無束』,其實都是沒規矩慣了,野出來的脾性罷了。郎君這樣的好性子,才真叫人羨慕。」
祝予懷抿唇笑了笑。衛聽瀾重又拿起了案上的書,卻是半個字也看不進去了。
約莫酉時,馬車才慢悠悠地從杏子巷裡轉出來。
高邈坐在車裡閉目養神,衛聽瀾隨手翻著從祝予懷那兒借來的幾本書,草草略過正文,只留心看邊上硃筆作的小注。
如今文人都喜好清逸灑脫的書體新風,祝予懷卻不湊這個趣,批註的字跡同他本人一樣平正端方,不過看得久了,倒是隱約能品出那麼幾分大道至簡的意味。
朱紅的墨色雖有新有舊,字跡卻如出一轍的工整,好似這個人永遠都這麼冷靜持重,不會為外物人事所動。
馬車拐上了熱鬧些的街市,外頭熙熙攘攘的人聲隔著帘子傳進來。衛聽瀾本想等回府再接著看,要合書時無意掃過了後面的某頁,視線一頓。
這一頁的硃筆批註相較之前顯得格外少,只在右下角談及設酷刑以震愚民的言論旁,立著龍飛鳳舞的四個字:苛吏之論。
還在原句上毫不客氣地畫了個圈,好似極為憤怒。
衛聽瀾不覺笑出了聲。
高邈抬了下眼皮,咕噥道:「讀個書樂成這樣,什麼毛病。」
衛聽瀾高深莫測地合了書頁:「書中自有顏如玉,你不懂。」
過了半晌,又掀簾張望了一眼,吩咐道:「侯躍,到前面那間書齋時,停下車。」
外面侯躍應了一聲。
高邈稀奇極了:「你該不會是打算發憤圖強考狀元吧?」
「我考狀元?」衛聽瀾反問了一聲,似覺得好笑,「怕是狀元要把我往死里考。」
如今能日日地進出祝予懷那間院子,靠的就是「憂心文試」這個名正言順的藉口。壞就壞在祝予懷較真得很,既答應了要教他,不教出點成果來絕不會善罷甘休。每日光講解不夠,還要變著法親自給他出題,輕易糊弄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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