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屏後的聲音加重了些:「覺兒。」
趙文覺不情不願地止了聲。
帷帳輕動,細微的珠玉相碰聲響起,畫屏後的女子走了出來——一身清素宮裝,面上不施粉黛,手中擎著剛修剪好的花枝,即便不出一言,也盡顯書香門第養出來的風雅氣質。
可趙文覺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母親這是不悅了。
他的嘴角垮下來,懨懨道:「兒臣知錯,再不胡亂發脾氣了。」
嘴上這麼說,他卻一邊瞪了眼地上的宮侍,神情帶了些惱恨。
宮侍心中叫苦不迭。
韶華宮這位嫻妃,是中書令裴頌的長女,性子是闔宮皆知的溫婉嫻雅,偏偏在教子一事上是極嚴格的。
這四皇子自幼被管束得厲害,可也不知是不是物極必反的緣故,他在自己母妃面前不敢造次,背地裡卻總拿身邊人撒氣,暴躁易怒得很。
這會兒挨了嫻妃的數落,丟了面子,沒準一會兒出了殿門,他就要在下人身上變本加厲地找補回來。
宮侍正擔驚受怕著,又聽嫻妃不急不徐地開口:「聽你方才那話的意思,芝蘭台中安插的人,是因衛家小兒從中阻撓,才不便動手?」
「正是。」宮侍趕忙叩首,「娘娘、四殿下明鑑,奴才們辦事不敢不盡心哪!實在是那祝郎君身子忒孱弱,地方都還沒走到,就氣喘不止,說是心疾要犯了……衛家二郎護他護得跟眼珠子似的,當即就要送人回去,這,甘禧和仁祿這才尋不著空子下手啊!」
趙文覺聽得一嗤,不屑道:「果然是個病秧子。母妃,如此無用的廢人,咱們何必忌憚?」
嫻妃不贊同地說:「他是祝東旭的獨子,身上繫著溫氏的賢名,就連聖上都對他高看一眼。這樣的人,怎可輕視?等到他有所作為、被東宮庇護,再想除掉就難了。」
趙文覺興致缺缺,倒也沒再表露出來,只道:「母妃無需憂心,要阻他入台也容易。他既體弱,隨便製造些意外,讓他一病不起不就成了?」
宮侍欲言又止,磕巴道:「四殿下容稟,這、這怕是有些棘手。眼下那衛二郎與他同住一舍,就連壽寧侯世子也跟著去了謙益齋……」
趙文覺低罵了聲:「這姓謝的,怎麼總多管閒事。」
嫻妃思量片刻,道:「總有他落單的時候。到時把人弄暈了丟去什麼地方凍一夜,反正芝蘭台如此之大,迷路走丟了也不甚稀奇……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
如此溫善的一張臉,吩咐這些時,卻平淡得近乎無情。宮侍背後微涼,不敢抬頭:「……是。」
「以防萬一,甘禧和仁祿先調去別處,你速速去辦。」
宮侍磕頭領了命,很快退了下去。
嫻妃走到趙文覺旁側,將手中的花枝細心插在桌案一角的細頸琉瓶里。
餘光瞥見桌案上濺了墨點的紙張,她微蹙起眉:「你啊,何時才能收斂心性,學學你祖父的低調隱忍。」
趙文覺不喜歡嫻妃蹙眉的模樣,小聲咕噥:「可父皇說過,男兒有些脾氣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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