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聽瀾聲音發飄,視死如歸地閉了下眼,忽然飛快地收手抓住自己的枕頭,連人帶被褥麻利地滾下了床。
「我睡懵了,去洗個臉清醒一下!」
祝予懷看著他頭頂被褥和枕頭火速消失在門口,懸在半空的左手一下子沒了著落,只得收回胸前,捂著亂跳的心慢慢坐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不太正常。
在落翮山時,他聽過漫山竹葉被風吹動時的聲響,聲勢浩大,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撩動萬弦。
而此刻,他在距離落翮山千里之外的地方,卻也聽見了那震顫不休的弦音,來勢洶洶,令他悸動難平。
他呆坐良久,視線觸及床頭遺落的髮帶,伸手將它拿起,緩慢地捋平。
記憶中衛聽瀾的聲音猶在耳側,一句比一句更清晰。
「來日方長,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再難的事,我都陪你一起。」
「要是還不過癮,等天暖些帶你去跑馬。」
「九隅兄,我對你可毫不設防。」
「我並非不信你,我只是……不想讓你涉險。」
「九隅兄是來看我,還是來看花的?」
「只恨我沒長在枝頭,讓你第一眼就瞧見。」
……
那些插科打諢般的少年戲言,句句真誠又坦蕩,像是一顆剖開的熱忱的心,幾乎捧到了他面前。
祝予懷握緊了那條髮帶,終於確定,他所聽見的、眾山皆響般的震顫弦音——是自己的心聲。
*
衛聽瀾把自己關進了屋裡,洗個臉洗到快地老天荒。
他雖臊得腦子暈乎乎的,把自己關起來之前,卻還記得燒了一壺熱水,倒進正廳盥洗架上的木盆里涼著。
祝予懷穿戴妥帖後走出房門,看見那專門為自己備好的清水,再看看衛聽瀾緊閉的房門,不禁心中微暖。
他用那溫度正好的溫水稍作洗漱,拾掇好自己後也沒直接叫人,就揣著那條疊整齊了的鴉青色髮帶,在衛聽瀾房門外躊躇地等待。
門一開,他的視線先落在衛聽瀾已經束好了的頭髮上。
這傢伙,髮帶落下了也不吭聲,自己直接換了枚銀扣束著。
倒也挺好看。
衛聽瀾見到他,慢吞吞地從自己房裡磨蹭出來,有些不自然地說:「去用膳?」
祝予懷眨了下眼,心思微動,把那本欲歸還的髮帶又悄悄地收了起來,藏進袖袋裡。
不如假裝忘記了,等他主動提了再還。
「好啊。」他平復了一下呼吸,鎮定道,「那走吧。」
衛聽瀾跟著他出門,雖努力裝作若無其事,但那無處安放的雙手還是暴露了他的緊張。
他摸不准祝予懷對早上的事是什麼態度,也不敢問,揣著這麼顆七上八下的心,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了。
最後還是一路上嘰嘰喳喳過於亢奮的學子們,分散了他們的注意力。
祝予懷只聽得隻言片語,不解道:「昨夜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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