攛掇沒人應和,一個人不敢幹壞事,阿毛嘁一聲,坐下雙手撐著下巴,等待屋內人出來。
將兩個孩子隔離在門外,班賀嚴肅質問:「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陸旋盯著握住自己手腕那隻手,不去掙脫,只是鬆開手,任由被解開的包裹墜地。包裹的布料堆疊在一起,從中滾出一個髒兮兮、蓬頭垢面的人頭。
正是寒冬臘月,天氣尚冷,失去生氣的頭顱放了一日並未腐爛,但也已經開始變得不忍直視起來。脖頸處斷口殘餘的血液凝固,著地時摔出些許污濁發黑的粘稠液體。
這場面要是讓外面兩個孩子見到,起碼得是連做三天噩夢的程度。
班賀抬手在陸旋額頭上點了兩下:「這裡在想些什麼,你要給一個小姑娘看這個麼?」
陸旋後知後覺,這樣似乎確實不妥。他目光坦誠,如實說道:「他是殺害枳兒爺爺的兇手,讓枳兒最後看一眼,我就要把他交到衙門去了。」
班賀雙唇緊抿,悍然直視陸旋的雙眼,兩人的距離是如此接近,以至於他能毫無阻礙地看見,藏在那雙黑眸中作祟的戾氣與殺意。
片刻,他吐出一口氣,緩和下來,輕撫陸旋頸側肩頭:「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以了,做到這一步就可以了。」
肩上那隻手的溫度,似乎透過冬衣傳遞到身上,陸旋怔了怔,班賀注視他的眼神柔和,心中忽地生出一種奇異的錯覺——無論他做了多過分的事情,這個人都不會真正責怪他。
陸旋身體緩慢前傾,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不斷靠近。班賀察覺他的動作,腦中記憶被喚醒,半夢半醒間那個定義模糊的出格碰觸,並未隨著時間忘卻,仿佛就等著這個契機,躍出困擾他。
到底,是出於怎樣的一種心態,而做出那樣的事?還是說,不過是一個根本沒有特殊意義的無心之舉?那此時此刻的舉動,又該如何去解析呢?
班賀腳下像生了根,身體站得筆直,陸旋已經靠得很近了,只遲疑了一息,閉上眼,貼著他的側頰將下頜放在他的肩頭。肩窩的弧度與陸旋的下頜脖頸完美貼合,仿佛天生就應該這樣彼此依靠。
只是一個擁抱。預設未能實現,就像本以為會摔個大跟頭,結果卻倒在了棉花上,心情複雜得有些說不上來。班賀眨了眨眼,喉結小幅度滾動,雙手放在陸旋為配合他的身長而弓起的後背,安撫地順了順。
或許他是陸旋唯一能夠這樣放肆擁抱的人,隨他去吧。
「我不想她同我一樣,面對殺害血親的兇手卻無能為力,徒然被仇恨痛苦糾纏。為惡行兇者不該逍遙在外,威脅到你的隱患不能留,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陸旋的聲音細聽來有些壓抑,班賀明白,他在穆青枳身上看到了與之相似的無助,感同身受地痛恨著姜跡。殺了姜跡為穆青枳報仇,如同為那時倒在暗巷的自己雪恨。
「言歸,言歸,」班賀輕聲念著,「那一刻不遠了,你已經做好了準備,只等那一天到來,不是嗎?」
陸旋抱著他,鼻尖充斥著熟悉的味道,內心得到撫慰,囂噪的情緒偃旗息鼓,終于歸於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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