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內苑,刻漏房直殿監官入宮換牌,夜報刻水,向上傳遞子時已到的訊號。
站立殿門前的大太監張全忠猶豫地往殿內望了眼,燈火將殿內照得亮如白晝,若是不往窗外看,幾乎辨不出日夜。
在這深夜時分,宵禁的皇城內不再有行人,連燈火都不見幾盞,而這宮中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卻還在燈下批閱奏疏,不知疲倦。
這樣的場面自皇帝登基以來便不少見,作為最接近皇帝服侍的人,張全忠卻在猶豫該不該上前勸阻。
太后白日派人將他叫去,耳提面令,讓皇帝早些歇息,可……
「咳、咳咳……」
殿內傳來幾聲咳嗽,張全忠連忙端著茶上前,為皇帝奉茶。餘光瞥見皇帝放下硃批筆,猶豫再三,他還是開了口。
張全忠輕聲道:「陛下,刻漏房方才前來報過時辰,子時已至,夜深了。」
趙懷熠咽下溫熱的茶水潤過嗓,茶盞放置一邊,揮手讓人端下去:「知道了。」
張全忠嘴角顫了顫,繼續說道:「陛下,太后白日詢問奴婢,陛下身體是否好些了,還囑咐奴婢,陛下得好好休息。您瞧,是不是……到時候該歇息了?」
趙懷熠隨口應了聲:「嗯。」目光卻不曾從奏疏上移開,穩坐案前,不動如山。
見張全忠還不離開,總算多說了一句,「這些奏疏還沒看完,再等會兒。」
張全忠壯著膽子,躬身勸道:「這些奏疏不急於一時批覆,況且並非陛下怠政,而是身體不允,朝中大臣忠君愛君,定能體諒。陛下聖體安康,才是天下第一要事。」
「張全忠。」趙懷熠漫不經心叫出他的名字,並未看他一眼,卻叫他如芒刺在背,「朕放你在身邊伺候,就是因為你謹言慎行,知道分寸,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今日你是怎麼了?難不成你也要學那些沽名釣譽的言官御史,搏些忠直敢諫、無畏犯顏的清名?」
「奴婢不敢,奴婢昏了頭!」張全忠當即跪下,冒出一腦袋汗來,連磕兩個響頭。
自皇帝登基以來他便侍奉左右,皇帝雖年輕,但威嚴不遜於先皇,說一不二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此時面上瞧不出喜怒,實則心裡已經給他記上了一筆。悔不該妄自托大,再三說出那些惹惱皇帝的話。
趙懷熠乜斜著眼,居高臨下俯視跪倒的內侍,目光冷然。
第160章 夜入宮門
皇帝沒有任何回應,卻也沒有立刻給出懲罰。知道主子仁慈,只是近日煩心事相擾,才如此不耐煩,張全忠跪伏在冰冷的地磚上,聲音微顫求情:「是奴婢多言,懇請聖上恕罪!這話奴婢實在承受不起,奴婢不過一個閹奴,聖上就是奴婢的天,唯一的主子,哪怕被人唾罵逢迎君王、曲意媚上,奴婢也不敢忤逆,冒犯天顏。奴婢這輩子只需要服侍好主子,榮華富貴全憑聖上賜予,哪裡需要什麼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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