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信看了好一會兒,不舍地將信紙摺疊,捏在手裡不肯放下。從看完信的欣喜中掙脫,陸旋目光著於眼下,招撫之事也要同皇帝通氣,那可不是他能做主的事。
兵部札付上沒有明確寫出,那些話都是皇帝與他單獨會面時所說,言辭隱晦,沒有明確的指令,即便皇帝真是他所猜測的意思,憑他的身份也無權授職,陸旋索性寫了一封奏疏,上呈皇帝。
奏疏有著嚴格格式與各式避諱,陸旋雖然讀過一些書,官場上的規矩卻實在匱乏,提筆不知如何開頭,想起那幾個隨員應當能幫上忙,院上當差的少不了幫知府處理公文一類的事物,要來了當然得物盡其用。
於是他找上那幾個隨員,讓他們擬一份奏疏出來。這是那些文官的專長,候補州判斟酌詞句格外仔細,一句句潤色,交到陸旋手裡,掩不住得意之色。陸旋點頭謝過,拿回房裡,沒有原樣採用,而是照著格式自己重新寫了一份,交給手下人送入京中。
第一份奏疏遞出去,走的是官府文書專用的通道,耗時能比尋常書信短不少。完成這樁事往回走去,正瞧見何承慕站在門外愁眉苦臉,陸旋腳步頓了頓,上前問了一句發生何事。
何承慕聞聲轉臉看向他,捧起手中窯神:「將軍,窯神早上從床上摔下去了,跑起來比昨日慢了許多,我憂心它是不是崴了腳?」
被今早變故嚇到,他始終小心翼翼,給陸旋看了一眼便收回懷裡,隨著低頭雙肩垮了下去。
一隻老鼠能崴腳?陸旋盯著窯神看,那雙精神的黑豆眼一眨不眨與他對視,鼻子兩側鬍鬚不停抖動,時刻嗅著周遭氣味變化,看起來還算活絡。但再細看,灰色毛髮間多了些斑駁的雜色,被皮毛覆蓋全身因而老態不顯的獸類,也會在這些細枝末節里透露出生命到了哪個階段。
他們相識數年,幾乎不曾注意過這件事,那日班賀的驚嘆才提醒了眾人,窯神是一隻活不了多少年的鼠。它的壽命在同類中出類拔萃,已然算長壽,是鼠輩中的壽星公,但相較於人終歸太短,何承慕早晚會迎來那麼一天。
「年紀大了,是會有些腿腳不好。」陸旋平靜地說。
何承慕不願面對:「可它還能吃能喝著呢。能吃能喝就是能活,我奶奶告訴我的。」
陸旋點頭:「嗯。往後注意點它就是了,別讓它爬太高,也別亂跑。」
「誰不知道它就好到處跑,誰看得住它?」何承慕把窯神揣進懷裡,低頭嘆了口氣,「我從地下逃出來時說過,會把窯神好好供養著,哪怕它徹底走不動路,徹底斷了氣……」
話未說完,只是這樣想,都覺得難過。何承慕看著現在的窯神,就像看到當年尚在人世老態龍鐘的奶奶,不敢去想失去窯神陪伴,他該怎麼辦?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