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得把人等回來,卻鬧成這局面,待在京中不過寥寥數日,一年不見得能有一回,哪裡捨得昏睡過去?
「五叔,我沒事……」趙懷熠握著那隻沾了他血的手,心裡那點和愧疚較勁的歡喜已不剩半點,忽地生出無邊悲涼。
他一點兒也不願見趙靖珩難過。
趙靖珩輕輕喚著趙懷熠的名字,撫摸的手指發涼,不受控地顫抖。
張全忠以最快的速度請來了呂仲良,擠出破鑼似的聲音告知御醫到場,隨即扶著門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眼前一片花,腿軟地跪倒在地。他不敢留在室內,喘了兩口,立刻手腳並用爬到了門外。
呂仲良匆匆上前,面色凝重地喚了聲:「淳王殿下。」
趙靖珩理智緩緩回籠,收回手撐著床沿站起身,冷靜自持:「皇帝,交給呂御醫了。」
他轉身,走出門外,順手合上了門。
張全忠扶著牆站起身,瞥見趙靖珩身上的血跡,慌忙道:「殿下,奴婢叫人去打水,還有換的衣裳也拿來!可不能讓殿下這樣出宮去!」
手上的血跡已經乾涸,趙靖珩緊握的拳里攥著汗,似乎又讓它鮮活了過來,黏在掌心裡。他不敢放手,仿若生命會隨血液風乾而流走。
「一會兒再說。等,確定懷熠平安無事。」趙靖珩有些失神,忘了在太監面前應有的尊稱。
張全忠低頭退到一邊,一如既往扮聾做啞。淳王站立門外,無法從那張淡漠的面孔瞧出任何端倪,卻無端覺出那具身軀傳來的孤寂。
必須等到一個結果,才支撐他繼續站在此處。
呂仲良放下藥箱,立刻要號脈診斷,卻被趙懷熠死死抓住。呂仲良小聲道:「淳王殿下已經出去了,陛下儘管放心。」
趙懷熠鬆開手,閉上雙眼,聲音嘶啞:「呂御醫,你聽好了。不管淳王對你說什麼,你都不能透露半個字。」
呂仲良點頭道:「臣絕不會向任何人透露。臣對外只說,陛下是急火攻心。」說完,他取出銀針,開始為皇帝施針。
將數根銀針刺入穴位,完成施針,呂仲良退後一步直直跪下,「但陛下,不能再瞞下去了,連太后都……」
「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呂御醫,因為你忠君,所以朕才信任你,朕不想再冒著風險找其他人。」趙懷熠淡淡道,呂仲良面容黯淡,不再多言。
當年趙懷熠還是東宮太子,太子妃急病喪命,太醫院與太子妃身邊伺候的婢女眾口一詞,唯有呂仲良心有疑慮。
但因他並未直接參與太子妃的診斷醫治,無法斷言,只是從病症藥方中的疑點提出質疑,直言不諱,與其他太醫爭執起來,差點惹怒想要息事寧人的當今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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